第17章 老鴇杜曉晨
- 二郎神前傳之緣起
- 臥龍鳳雛中的臥雛
- 1775字
- 2025-04-23 13:37:06
“葬弟?”
老鴇頭頂朱紅發冠輕顫,上下打量著身前少女,瞳孔泛起禽類特有的琥珀光。
她吐出一口濃煙,又使黃玉煙桿輕敲落鳳樓的門框:
“這落鳳樓可不是義莊...”
“姐姐,求您行行好吧!”
云華掐著嗓子干嚎,聲淚俱下。
她猛甩破爛衣袖,一頭撲向身前的一摞竹席:
“我苦命的弟弟啊——”
竹席里裹著的小胖娃面如鐵青,卻忽而微抬嘴角。
嚇得云華暗中狠掐常昊大腿,才止住竹席里傳出的輕笑。
“嚯!你弟弟好像動了?”
老鴇煙桿一抖,琥珀瞳孔縮成針尖。
云華眼疾手快,連忙將頭埋進竹席,哭得愈發凄厲:
“弟弟啊!你安心走吧——”
接著才“嘩啦”掀開竹席,露出里面直挺挺地小胖娃兒。
常昊此時一襲破衣,頭發被揪成沖天辮,胸前還裹著一張寫上“安詳離去”的臟布。
老鴇瞇著眼湊近了些,將飄著煙的鍋桿放在常昊鼻前。
蛇妖一類就算修不成人形,也有閉息躲寒的本事,心跳都可以停,更別說鼻息了。
可她哪知常昊乃蛇妖所化,見飄煙并無抖動,才說道:
“哎呦,這細皮嫩肉的小胖娃,怎么就死了呢...”
云華報復似的抬起巴掌,結結實實地拍在常昊腦門,哭喪道:
“我倆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弟弟又體弱多病...”
“唔...”
她一邊哭著,一邊伏向竹席。
一滴淚珠兒順著鼻尖墜在小胖娃泛青的肌膚上,洇開兩團淡淡水痕。
云華故意將鬢發扯得凌亂,幾縷青絲黏在淚濕的腮邊,襯得脖頸愈發纖白如雪。
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使得老鴇墜在黃玉煙桿的翡翠都晃了晃。
她湊近云華,瞳孔里倒映著少女顫抖的睫毛,每一根都掛著細碎淚光:
“好了...別哭了...”
老鴇伸出三根涂著蔻丹的手指,心憐地替少女抹去鼻尖淚珠:
“說吧,要姐姐怎么幫你...”
“姐姐——,”
云華顫聲哽咽,淚眼婆娑如春霧籠蓮,仰頭望向老鴇:
“只求給弟弟立個木牌,弄口薄棺。往后便是讓我端茶送......”
“吱呀——”
少女話音未落,便聽一聲長調。
落鳳樓的朱色雕窗忽開,慵懶嗓音裹著花香,從三樓緩緩飄下:
“一大早的,吵什么呢......”
只見花魁半倚窗臺,烏發未束,如墨瀑般傾瀉至朱色窗框。
她身上只披了件緋色薄紗,晨光穿透衣料,將其凝脂般的肌膚染成蜜色。
未戴耳珰的耳垂上,還綴著兩顆用男子心頭血凝成的紅玉髓,隨著她偏頭的動作,輕輕搖晃。
“還沒睡醒呢,煩死了...”
杜若鳳漫不經心地捻起鬢邊落發,慵懶抬眸的瞬間,好似讓整條街的杜鵑花都失了顏色。
老鴇卻不慣著,猛嘬一口煙嘴,打鳴似地大喊:
“都幾點啦?啊!太陽照屁股啦!”
“誰像你起得那么早!”
兩人正犟著嘴,竹席里的常昊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
五行相克,蛇妖哪能不懼禽妖。
這兩人爭吵時亮出的妖瞳,險些激得他忘了閉氣裝死。
云華垂首掩住眼底驚色,急忙將小胖娃按住。
“曉晨,若鳳啊...”
此時一道滄桑聲線蕩出。
一位老婦人拄著雕花木杖,佝僂著背,緩緩從樓內走出:
“你倆又在吵什么呢...”
“媽媽!”
花魁與老鴇同時呼喚,方才口舌相向的架勢頓時消散。
這老婦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茍,褶皺堆疊的眼皮下藏著慈祥目光。
“街坊都瞧著呢,和氣生財。”
她的嗓音沙啞綿軟,慢步至云華跟前時,先是輕拍老鴇手背。
又仰頭望向三樓,對杜若鳳嗔道:
“鳳兒,晨露未散,仔細著涼咯...”
“哼!”
三樓窗內冷哼一聲,立刻就窸窸窣窣地傳出披衣響。
等老婦人的目光落回竹席,云華便用破衣袖口,輕拭起“弟弟”的額角。
粗麻布蹭過小胖娃鐵青的臉,倒是像極了娘親為稚兒揩汗。
老婦人忽而恍惚,好似憶起了些什么。
“好孩子...”
她顫巍巍蹲下,將雕著雙鳥的木杖橫在膝頭。
老婦看向云華,原本籠著慈藹霧氣的雙眼,剎那間陡然凝滯。
斜照的晨光恰巧漫過少女微顫的睫毛,把那雙含著淚的杏眸染作琉璃。
云華低頭拭淚,后頸至耳垂的弧度似玉雕般瑩潤,發絲間浮動的微光,仿佛是浸泡在月中寒潭的白玉蓮。
“受苦了?”
老婦人喉頭滾動,咽下驚喘。
枯瘦掌心撫過云華臉龐,袖間還散發出一股陳年的艾草香。
“嗯...”
云華低著頭,連忙掩住心中驚詫。
此刻她鼻尖幾乎要觸到老婦袖口,已明顯嗅出這股慈和的香氣中,還深壓著濃烈的血腥味兒!
老婦并未察覺出少女異樣,只是從腰間摸出些銀兩,塞進云華掌心:
“曉晨吶,去吩咐一下,替她葬了弟弟吧...”
“呵,快去辦吧。”
淺笑聲從三樓傳出,朱色雕窗縫里漏出一截緋紗袖。
杜若鳳頓了頓后,又補了一句:
“日后好替我描眉梳頭——”
老鴇剜了雕窗一眼,甩動手中煙桿,弄得煙鍋火星迸濺:
“丫頭,你先進屋。”
她一把攥住云華伶仃的腕骨,拖著少女往落鳳樓內走。
老鴇一邊走,還一邊扯著煙嗓嚷嚷道:
“花魁若是讓你去她屋,必須提前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