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驢車正從龍山所前往沈家門水寨的路上。

板車上坐著的，正是許浪、魏鏡和張四德三人。

“嘿，我也是好久沒去沈家門水寨巡海了。”

魏鏡盤腿坐在板車上，眺望向不遠處的沈家門水寨。

在經歷了一番驢車的趕路，許浪也是見到了那沈家門水寨。

這個距離只能看到一座高高的塔樓矗立在海濱，用石塊夯實而成。

隨著驢車的逐漸靠近，整座水寨才出現在了三人的眼中。

水寨外也有一圈城墻作為防御工事，甚至還能在城墻中看到炮臺的影子。

只不過即使遠遠看起來，也能看出那炮臺的年代感。

怕是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擊發過了。

在水寨城墻口驗證過身份后，驢車這才進了沈家門水寨。

進入了水寨，許浪這才意識到這座水寨的很大一部分就建立在海面上。

有碼頭、船塢供戰船停泊和維修，確保水師隨時出航。

沿著木板橋走到碼頭邊上，許浪看到了一艘艘戰船臥在海中，桅桿如林，帆影蔽日。

各式各樣的戰船排列，戰船夾板上的旗軍忙碌著。

海風聲、鐵鏈聲、海浪聲交織著，仿佛在許浪的耳邊奏響樂曲。

“許浪?！?

就在許浪望著水寨的戰船時，突然聽到了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許浪轉過頭來，發現是一伙他從未見過的旗軍在看著他。

“觀海衛，總旗。”

這伙旗軍的為首之人開口道。

而許浪則是再三確認了，自己確實并不認識這位觀海衛的總旗。

“聽說你差點殺了杭州前衛的張百戶，此事可是在觀海衛炸開了鍋啊，方才在城門口聽到了你的名字，今日總算是得見了?！?

觀海衛的總旗眼神打量著許浪，眼眸中生出些失望來。

這許浪身子是高，可這體格看起來還是有點瘦了。

光看樣子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這家伙能勝過身材魁梧的張百戶。

其他從觀海衛來到沈家門水寨的旗軍也都牢牢盯著許浪。

似乎是想看出來許浪到底是怎么勝過張百戶的。

對此，許浪并沒有吭聲。

此事又有什么值得辯駁的？

反倒是二哥魏鏡有點不忿，張嘴想要還擊。

但還沒等魏鏡出聲，便有一聲傳來。

“都愣在這干什么？還不上船準備巡海？”

許浪、張四德、魏鏡還有觀海衛一行人都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只見足有幾十人的隊伍正在走向碼頭。

為首之人只有獨眼，另一只眼睛被漆黑紗巾包裹著。

“是郭衢千戶所的人，外轄于定海衛，那為首獨眼之人乃是百戶李遇潮?！?

張四德在許浪的耳邊為他介紹著。

作為張家的次子，他雖沒有如他哥一般繼承了官職，但還是認得不少兩浙衛所的官員。

定海衛。

郭衢千戶所。

許浪對這衛和所都不是太熟悉。

但也知曉這定海衛，便是龍山所除了觀海衛之外最近的衛所。

而這郭衢千戶所之于定海衛，就像是龍山千戶所之于觀海衛。

來自郭衢千戶所百戶帶著幾十名旗軍而來，來自觀海衛以總旗帶頭的一行人自然也是讓開了路。

看著這郭衢千戶所隊伍中幾名旗軍捧著的東西，許浪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

炮彈么！

百戶李遇潮領著郭衢千戶所的旗軍上了一艘停靠在碼頭的福船。

許浪也知曉之前倭酋梅畢便是領著三艘福船前來進攻龍山所。

但那時這三艘都停靠在海邊，他根本就沒有親眼得見。

而如今這福船就停靠在他的身前，他才放覺此船之大。

福船高大如樓，船體寬闊，其首昂而口張，宛若展翅的巨鳥。

船身以優質木材打造，船板拼接緊密，主桅高聳，帆面寬大，船尾設有舵室。

這便是福船么！

許浪也是有點心動。

“三弟，走吧，上船了。”

聽到大哥張四德的喊聲，許浪也是欣然回首。

但當他跟著張四德來到碼頭的另一邊，看到?？吭诖a頭邊的那艘小船時，他卻愣住了。

與剛才所俯瞰如樓高一般的福船不同，這艘小船船身狹長，吃水較淺，帆面適中，船身兩側有槳坐，甲板狹小，除了一個簡易艙室之外別無他物。

這特么......

比起福船來也太迷你了吧。

“行了，我們龍山所一個守御千戶所能也就開開這哨船巡哨了?！?

張四德拍了拍許浪的肩膀上了船。

“這不對吧，大哥，那郭衢千戶所的怎么就上了福船？”

魏鏡也跟著上了船，嘴巴上卻是疑問道。

“誰說他們那是郭衢千戶所的福船了，那是定海衛的福船。”

張四德搖了搖頭，說完又眼神復雜地補充了一句。

“沈家門水寨其實比你們想象地還要復雜?！?

許浪也是跟著上了哨船。

不管怎么樣，他出海的目標總算是能夠實現了。

就在張四地、魏鏡和許浪整備之時，一艘船已然開出了碼頭。

許浪站在夾板上抬眼望去，發現此船并非是定海衛的福船。

而是一艘大小介于福船與哨船之間的船。

比福船小，比哨船大。

這船船體長約十丈，寬約兩丈，龍骨如脊，船身以杉木與鐵力木混構。

甲板上立三桅，主桅懸方形硬帆，帆面略窄卻韌如筋骨。

“這是蒼船，想來是臨海衛的人已經開船出海了?！?

同樣站在甲板上的張四德望著那艘出海的船道。

臨海衛。

許浪眨了眨眼。

如果說觀海衛在中間，那么定海衛便是在南邊，而臨海衛則是在北邊。

從臨、觀、定三字也能看出這三座衛所都是立于東海之濱，抵御著倭寇，守護著東海。

在臨海衛的蒼船出海后又過了一會兒，定海衛的福船也是動身離開了碼頭。

等定海衛的福船只在海面上留下一個黑影之后，張四德、魏鏡和許浪三人駕駛的哨船這才姍姍從碼頭上離開。

站在哨船甲板上的許浪回頭看向逐漸變小的沈家門水寨，又扭頭看向身前那無垠的大海。

心情絲毫沒有因為哨船之小受到了影響。

無論如何，

總算是出海了不是么！

船雖不一般小，但眼前這東海，

可是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