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御林騎兵簇擁著馬車,冒著大雨返回長安城。
李玦坐在馬車里,閉著眼睛冥想。
這是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
無論心里的焦慮和煩悶,還是身上濕衣服的冰涼觸感,抑或馬車的顛簸,馬車外的蹄聲、雨聲……
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止他靜下心來,進入最深沉的冥想狀態。
自從重生到將夜世界以來。
除了嬰孩時期,生活不能自理的那兩三年。
之后這七年里,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刮風還是下雨。
除了必要的讀書習武之外,李玦總會抓緊一切時間來修習冥想,積聚念力。
最近幾天,他甚至已經可以做到在睡夢中保持冥想。
若論冥想的深度和純度,他自信絕不輸于大多數洞玄境界的修行者。
只可惜,他是個雪山氣海不開竅的廢柴。
在這個昊天的世界里。
修行者雖然約定俗成,分為念師、符師、劍師、陣師等諸多流派,但本質上走的都是一條路——內修念力,外感元氣。
而念力和元氣溝通的渠道。
就是人體胸前雪山、腰后氣海之間的十七個氣竅。
但這十七個氣竅并非全都暢通無阻。
只有天生通了十竅以上的人,才能將腦海冥想的念力通過雪山氣海釋放出體外,去感知和操控天地元氣。
雪山氣海通竅越多,修行資質越好。
反之。
通竅少于十個的人,無論腦海里的念力如何精純強大,都無法通過雪山氣海釋放出體外,去接觸天地元氣。
這就是沒有修行資質。
而李玦的雪山氣海十七竅……一竅不通!
這修行資質不是差,而是差到極點,堪稱廢柴中的廢柴。
相當于武俠世界的絕脈之體,仙俠世界的絕靈之體。
在金錢社會沒錢,在修行世界沒有修行資質。
天下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嗎?
即便如此,李玦依然不愿放棄,反而比一般修行者更加刻苦,七年如一日的修持冥想,凝煉念力。
因為他知道,此時北邊的渭城有個家伙正跟他一樣,明明雪山氣海不通,卻還在沒日沒夜的堅持冥想。
那個人就是寧缺。
再過三四年,寧缺就會從渭城回到長安。
“機緣巧合”之下,先被驚神陣的朱雀神符融化胸前雪山,又被神器大黑傘的力量重新凝結,再服用通天丸彌補生機,修復傷勢。
從而完成雪山氣海的重塑,開通十個氣竅,剛好夠到可以修行的及格線上。
但這是獨屬于寧缺的路。
李玦就算照葫蘆畫瓢,也無法保證自己能走得通。
寧缺是昊天選中的人。
在昊天的世界里,昊天是主人,寧缺就是主角。
故而同為穿越者,寧缺能走的路,李玦卻未必能走。
如果硬要去走,大概第一步就會被朱雀神符給挫骨揚灰。
不過李玦也有自己的優勢。
他穿越過來取代的是原時空的李琿圓,作為大唐帝國的皇長子,出身地位可比寧缺那個渭城小卒高了不知幾千幾萬倍。
如今的寧缺連修行有幾個境界都搞不清楚。
而李玦卻對各種修行秘辛如數家珍。
書院的,軍部的,天樞處的,昊天道南門的,甚至佛宗的,魔宗的……
只要唐國有的修行功法,李玦都能搞到手。
就算某些功法唯有修行者以念力感知才能看得懂。
李玦也可以命令修行者看過之后,將大概意思轉述給自己。
他甚至厚著臉皮,請軍部、天樞處、昊天道南門的大修行者給自己聯合“會診”過,最終結論是:
像這樣雪山氣海天衣無縫,十七竅全部堵死的極端情況,必須要從西陵請來三個以上知命巔峰的大神官,耗盡畢生修為才能以昊天神輝重塑雪山氣海,開通十個以上的氣竅(不保證能一次成功)。
然后服用至少三顆通天丸(一顆肯定不夠),才能修復損傷,保住性命。
對此李玦只有四個字:QTMD!
所以今天去陳皮皮那里騙通天丸,騙得到固然可喜,騙不到也沒什么。
李玦其實并不是很在乎。
因為他早已暗暗下定決心走上另一條路。
對一般人來說,雪山氣海諸竅不通,無論腦海里的念力如何精純強大,都無法釋放出體外,無法接觸到天地元氣。
但這一般人里,肯定不包括五境之上的修行者。
如果說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這五個境界的修行者還是人,那么五境之上的修行者……
已然非人!
李玦曾經問過知命巔峰、隱隱觸摸到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顏瑟大師。
“五境之上的修行者,能不能拋開雪山氣海,直接將念力透出體外,去操控天地元氣?”
顏瑟大師沉思良久,答道:
“也許不能,也許……能!”
從那以后,李玦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先把念力修到媲美五境之上的程度。
如果五境之上的念力可以拋開雪山氣海,直接透出體外,去操控天地元氣,或者更直接,以精神駕馭物質。
那么李玦就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如果五境之上的念力依然不行,那就超越五境之上,達到第七境……第八境……第九境……
對于昊天世界的土著來說,只有冥想生成的念力,沒有溝通天地元氣,就算不上真正的修行。
但對李玦這個穿越者來說,冥想生成念力,本身就已經算是一種修行。
畢竟前世的藍星,連念力都沒有。
那就別拿念力不當超能力!
“啊……啾!”
李玦忽然打了個噴嚏,被迫脫離冥想狀態。
或許走不出腦海的念力,還真算不上超能力。
至少它阻止不了濕衣服帶來的風寒感冒。
李玦掀開馬車的窗簾,問道:“這是到哪了?”
“入城有一會兒了,正在去大明宮的路上。”
旁邊騎在馬上,舉著黃紙傘的年輕道人答道。
作為一個修行者,何明池只要不想淋濕衣服,那么任憑再大的風雨,一滴也別想落到他身上。
李玦對此很是羨慕,吩咐道:“回蓬萊殿。”
何明池驀然轉頭,臉色訝異,“不去大明宮看看四公主嗎?”
李玦沒好氣道:“有沒有搞錯啊,她只不過是在大明宮前跪了個把時辰,說不定連一滴雨都沒淋到,可我淋了雨,染了風寒,馬上就要死了!”
“我快死了你懂不懂?”
“誰該來看誰啊?”
看著他這中氣十足的模樣,何明池先是無語,隨即恍然大悟。
難怪一向珍愛生命的皇子殿下,今天竟然非要淋雨。
原以為是跟好朋友吵架,氣糊涂了。
沒想到是刻意為之,想要來一招緩兵之計。
一母同胞的弟弟病得快死了,姐姐哪還有心思遠嫁金帳王庭?
如果弟弟一病就是一年半載,唐國和草原該打的仗都打完了,那公主姐姐還有必要嫁過去和親嗎?
“殿下高明!”
“少拍馬屁,不過我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