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葉一夢固定在受審座上，判官似乎在用什么法器聯(lián)系人。

“對，我需要大院再派幾位判官過來，最好是資歷老一些的……”

“我的法相分身召喚不出來……沒，沒遇襲，是被司命消除了……”

“不來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支援不了？”

“什么叫‘怕被司命事后摁著打’！？”

“喂，喂！”

判官溝通完，氣得吹胡子瞪眼，頭上的無名火燒得更旺了幾分。

開庭，不能只有一位法官。

原本正常來說，他會分裂出數(shù)個自己的法相，互相爭吵甚至大打出手，最終從多方論證來考量被審判者的罪行。

但是因為葉一夢等級低，沒有法相分身，所以導(dǎo)致他被拉到了和葉一夢同等的狀態(tài)，他的法相分身全部被封印，如此一來幾乎可以說沒有公正可言。

判官黑著臉——更黑著臉，轉(zhuǎn)頭過來看向葉一夢，手上的驚堂木重重拍下。

判官筆有如一柄無形的長矛，釘在葉一夢命運的脊骨上，讓他渾身都不得自在，讓他在審判結(jié)束之前都無法挪動位置。

金環(huán)明王起身：

“判官大人，這有點過了。”

判官顯然不準(zhǔn)備給金環(huán)明王這個老前輩面子：“過不過我說了算。”

金環(huán)明王臉色有些不太好：

“他罪不至此，干涉法庭不是他的本意。”

“審判法庭”是一種神器，一旦展開來就會變成足以對眾神進行評估的公正之所，但問題在于——這東西司命也能用。

甚至可以說司命也經(jīng)常用。

葉一夢只要等級高起來，他早晚有一天就會點出“召喚審判法庭”這個技能，現(xiàn)在別人在他面前召喚這東西，最終導(dǎo)致雖然“審判葉一夢”的提案被接受了，但判官本人也受到了限制。

判官根本不看金環(huán)明王，只拍了拍手上的驚堂木：

“肅靜。”

金環(huán)明王立馬無法發(fā)出聲音來了。

判官摸著自己并不熟悉的衣服：這個形象，這個法庭，都不是他事先準(zhǔn)備的，而是無數(shù)過去某個判官的形象被葉一夢窺見之后想象了出來，在過于高維而莫測變化的法庭中被錨定了下來。

但不管怎么變，黑的不會變成白的，實際存在的東西也不會消失。

果然，他從自己袖口處掛著的一個袋子里摸到了自己的眼鏡。

“不公正的法庭無法開啟，我不能在此審判你。”

他戴上眼鏡。

判官明亮的雙眸盯著葉一夢：“除非你愿意收起自己的神通。”

葉一夢搖了搖頭。

“不。”

“你害怕被我審判？”

“判官大人，你是集搜證、逮捕、起訴、審判、定罪為一體的，是嗎？”

判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但這次不是。你的行為無需我專門搜證，諸天萬界都看得到你的任性行為：為了一己私欲，為了一己私情，將整個龍修世界封閉起來，斷掉龍族上下通路。”

抹了一把臉，判官嘆著氣繼續(xù)說：

“我理解你身為人族，想要站在人族的角度為他們牟利的想法，但你位列第一維度——并不是只有人族才是你的眷族，所有的種族都是你的眷族，甚至第一維度世界里雷龍一族還與你交好，你在種族的事情上，不應(yīng)當(dāng)有偏向性。

“受萬族供奉，就自然要做到公平公正。”

葉一夢有些不滿地揚眉：

“那龍族以更高的維度進行入侵，這算是殖民行為了吧？既然高維可以干涉低維，龍族可以把龍修世界做成一個試驗場，那為什么我不能把龍族當(dāng)成手中玩物？”

冤冤相報何時了？

待到怨恨報盡時。

“不，不不不，不一樣，”判官搖著頭：

“龍族干涉，并不是強力干涉，而是在漫長的近十萬年內(nèi)慢慢觀察人類，因為向往龍族的力量而走歪路是人類自己的決定，這不算是龍族的業(yè)障。

“你可以說龍族很狡詐，他們選擇了一條不會觸發(fā)秩序撲殺的道路。

“但是你也必須要這么做。”

葉一夢悟了：“就像所有小說里那樣？”

“是的。”

判官用手指點在桌子上：

“你只能和龍族當(dāng)初一樣，慢慢從底層做起，一點點改變世界，你可以培養(yǎng)幾個分身，幾個傀儡或者使者，然后掀翻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但你必須把命運交給人類自己來決定，而不是因為你懂了一個道理，你就要把這個道理灌輸給所有人。”

葉一夢：“…………”

“你太任性，這也許是司命的特性，但若是命運的大手可以肆意妄為改變一切，那你就可以把世界塑造成任何樣子——哪怕只是你的一己私欲。

“你甚至還不了解自己。就算是貪婪的龍族，也會在漫長的豢養(yǎng)人類的歷史中，越來越多的龍族選擇站到人類的那邊去，他們組成的銀河艦隊已經(jīng)縮減了很多的規(guī)模，這就是智慧生物的復(fù)雜性。”

判官好似聊天一般，但一來一往間，雖然無法開庭，卻已經(jīng)在訴說罪狀了。

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秘書抱著各式資料走上前，不停把新的文本遞給判官——被葉一夢封鎖了高維法庭的各種神通，數(shù)據(jù)就只能以這種質(zhì)樸的方式呈遞給判官。

判官繼續(xù)說道：“你必須要有高維大能的思維方式，不然很多事情效率會變得低下，尤其是你的任性導(dǎo)致…………”

突然，他的聲音小了下去。

“這個世界原本已經(jīng)覆滅了，是你把它重置的？”

判官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葉一夢點點頭：“嗯。”

“…………”

判官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許久才說：“所有人都不要的世界，被你重置了，這種情況可以申請一下手續(xù)，領(lǐng)養(yǎng)這顆星球，到時候你可以走正規(guī)的程序斷絕高維龍族的管控，但是還需要聯(lián)系交通部門給他們改道。”

說著，判官的眼睛并未停下，葉一夢越來越多的事跡進入到他的眼中：本該在一瞬間就準(zhǔn)備完的案件前提，現(xiàn)在才慢慢被判官看見。

“………………你拿著的那個是…………”

他突然抬手，有幾分不可思議地望著葉一夢，指著他手中的金弓。

葉一夢：“我做任務(wù)給的獎勵，追影弓，怎么了？”

說完，他突然也反應(yīng)過來。

追影弓。

本質(zhì)上是完成柳如煙的任務(wù)之后給的，它代表著“追影”這種行為本身，又代表著無數(shù)追逐卻終其一生不得結(jié)果的人們。

不是葉一夢使用了追影弓，而是追影弓選擇了由葉一夢來使用自己。

判官摁著自己跳動的太陽穴：

“龍族數(shù)萬年壓榨人族，又在背后做著計劃導(dǎo)致了無數(shù)穿越者被卷入時空亂流，四處亂穿越，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求而不得，所以才產(chǎn)生了追影弓……

“如今你拿著追影弓對龍族射箭，這……”

葉一夢咧開嘴笑了笑。

沒有龍族，沒有背后那些陰謀，就沒有柳如煙。

沒有柳如煙，就沒有追影弓。

沒有追影弓，那就沒有今日的龍族命途被阻斷。

“只能算因果循環(huán)。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