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夢一箭射斷了高維龍族的所有布局：

他們在上下跨越十個緯度的世界里設立了通道，將被龍族榨干、挖空的一個又一個星球做成空間站，猶如復雜的蟻穴般蔓延開來。

他的每一箭都射在道路聯通之處，上下來往的信息、升維用的次元通道……

龍修世界此刻沒了上下多個世界的助力，成了太空中孤零零的一個星球。

——就像大多數其他星球那樣。

一聲驚堂木似的聲音響徹耳旁：

“葉一夢先生，現在我將以惡意壟斷星球管理的罪名對你展開審判。”

再睜開眼，葉一夢發現自己竟然是坐在一處法庭正中央。

一片白。

不是雪的白，不是紙的白，而是一種吞噬一切雜質的純粹，仿佛連“顏色”這個概念本身都在這里被重新定義。空間沒有邊界，沒有天花板，也沒有地面，只有無窮無盡的白色臺階，以不可能的角度交錯折疊，向上延伸，向下盤旋，向四面八方分裂又重組。它們不遵循歐幾里得的幾何，而是某種更高維的拓撲結構——有些臺階同時存在于多個位置，有些則在視線觸及的瞬間悄然消失，又在另一處浮現。

空氣中沒有風，卻有一種無形的流動感，仿佛空間本身在呼吸。光線沒有源頭，卻無處不在，不刺眼，卻也無法被忽視。

純白的環形審判庭，層層疊疊的白影構筑了“坐位”這一概念。

葉一夢坐在——如果“坐”這個詞還能適用——中央平臺上。那平臺并非固定，而是在緩慢地自我重構，時而展開成平面，時而蜷曲成莫比烏斯環的形態。他的身體在這里顯得異常脆弱，三維的輪廓在高維視角下被部分展開，他的側臉、后背，甚至內臟的模糊投影被同時呈現，就像一幅被強行攤開的立體素描。

遠處——如果“遠”在這里還有意義——懸浮著審判者的席位。

那不是物質構成的王座，而是由純粹數學概念具象化的存在：一個不斷變換維度的多面體，時而展開成無限網格，時而坍縮成奇點。它的表面流淌著非歐幾里得的光紋，每一次形態切換都伴隨著空間的輕微戰栗，仿佛現實本身在為其讓步。

一個披著斗篷的黑影正站在那里。

手中持著一塊驚堂木，一本藍皮書，頭上頂著一個橙黃色的月亮。

“葉一夢先生，歡迎來到第一維度審判庭，我是判官。”

葉一夢噗呲笑出聲：

“包，包拯？”

審判者顯然愣了一下，祂呵斥道：

“大膽！這里是高維審判庭，你當尊稱我為「月亮判官」，應當正視我——”

話音未落，葉一夢倒是配合，立馬乖乖看了過去。

他的眼神所到之處，所有的法則全部崩塌、損毀、再凝結，漂浮著的高維法庭竟然在葉一夢的視線面前重新解構。

純白而玄乎的高維法庭瞬息間變成了普通的室內解構，出現了一個電視劇上經常可見的木制結構、白墻紅標的法庭。

就連臉部無法觀測、高高坐在審判者席位上的黑影，也逐漸凝聚出來一個形象：

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壯男子，右手持象牙笏板，身著緋色圓領官服，頭頂烏紗帽，額頭正中間是一個淺淺的月牙。

葉一夢：“………………”

他見聞淺薄，額頭有紋樣的角色，他只認識兩個，一個是哈利波特，另一個是包拯。

“見過包拯大人。”

他畢恭畢敬的行禮。

那“包拯”有幾分著急地上下摸著自己，又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在葉一夢面前改頭換貌的法庭，雙手哆哆嗦嗦：

“我的，我的審判庭，怎么會……我的法相……”

法庭后方有著幾排坐位，金環明王、葉鏡花為首的兩派人坐在上面，后面跟著天老師、玡刀、柳如煙等人。

金環明王打了個哈欠：

“現在的判官估計都沒怎么審判過司命，著道了。”

葉鏡花坐立不安，隨意地接著話：“嗯，嗯……”

“別緊張。”

朝著那邊的判官揚了揚下巴，又看向葉一夢，金環明王露出一種“這是什么事兒啊”的嘆氣態：

“你家老大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箭把新手副本給鎖了；對面那判官也不算老油條，不然怎么敢對司命開庭。”

葉鏡花一愣。

她只知道各種神職的“權柄”，但是無法了解各種神職之間的生態，不同的仙尊們權柄交錯、工作中互有往來，甚至神權也會偶爾互相覆蓋，而強勢期又各不相同：以葉一夢為例，新生時期很強，因以天道喜好不講道理的命運安排，又獨寵運命系，而到了中期到各地埋設自己的分部神庭時，想起就會四處求爹爹告奶奶……不同的神職互相作用，葉一夢到底會與其他神職產生什么樣的化學反應，葉鏡花無法推斷。

葉鏡花低頭沉思：“判官，我記得是……”

“兼具觀測、審判、懲罰與嘉獎等多種職責的神明體系，下界的叫判官，上界的也叫判官，本質是守護天地秩序，維護萬事萬物運轉，偶爾參與撥亂反正。”

金環明王聳聳肩：

“非要說，和小葉算同行。”

葉鏡花若有所思。

確實如此……

司命擁有隨時隨地，先斬后報告天道，按照自己的喜好與標準介入下界故事的職權。

這樣對比起來，那豈不是判官是本地的法官，司命則有幾分像移動法庭？

“而且你看，他敢讓小葉正視自己，就說明他根本不知道司命是個什么東西。”金環明王嘀嘀咕咕，“結果被司命錨定形象了吧。”

葉鏡花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包拯”判官身邊也跟著一個秘書似的人物，他上前在“包拯”耳邊一陣言語，似乎在講解司命的特征，說得“包拯”的黑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當場上演臉譜表演。

“你的意思是在他面前我法相分身都叫不出來？”

秘書點點頭：“他不召，您就不能召，法庭的公正性質與司命的觀測性質疊加，就會導致這種情況……”

“那我一個人還開什么庭！我一個人投票啊！？”

了解完情況，判官氣不打一處來，在金環明王驚訝的注視中，從案臺前的筆筒里拿出一根毛筆。

金環明王坐不住了：“判官筆！？”

“包拯”將判官筆投擲向前，穩穩落到葉一夢前方的桌子上，然后葉一夢瞬間感覺自己頭頂上的空氣產生了變化：

他無法離開了。

“包拯”惡狠狠地看著他，一張端正的國字臉上帶著怒氣：

“今天，我不走，你也不準走，我就是去判官大院請十位老師來，也得把你叛咯！”

“司命，你不要覺得你帶著點特權又是同行，就能在我這里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