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便衣男子將客棧桌椅板凳砸了個稀碎,客棧老板在廢墟中含著熱淚怒號,卻不敢向前制止。
幾個男子左右翻找客棧房間,口中吶喊暮景春。
暮老板與皓詮夜相視一眼便喝止。
幾人面面相覷,面若豺狼,步步緊逼二人,“你們出來逞什么能!”
暮老板笑意盈盈,迎上前去,“幾位壯士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暮景春素來不與他人相爭,為何你們這般敵意。”
幾位男子互相打量,再看向暮景春,“原來你就是暮景春,我們家主人與您相商米行店鋪一事,你就是這么辦事的?”
暮景春轉過身與皓詮夜相望,竭力搖頭。
邊境橋頭一所院落,雪意紛紛,小希哆嗦著顫巍巍望著庭院落雪直發呆。
這么冷的天,她只覺無趣寂寥,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掙扎再三,還是踏著小步子摸著墻縫躡手躡腳走出去。
這次,不會再有意外了吧?
她偏不信,她還能永遠跨不出這所院子不成?在雪地里踩下一道道一深一淺的腳印,中間有一道很長的連廊,好在無人看守,暖意散開幾許,再次迎上紛紛朔雪,最后閉上眼睛,竭力臨門一腳,猛的踏出府門。
“呼~”
她輕拍胸脯,這次并沒有阻礙,迅速睜開雙眼凝視府門之外的一切,除了雪紛紛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她探出腦袋,聽見嘈雜之聲。
卻見幾位衣衫襤褸之人站在柵欄之外嚷嚷著什么,她縮著身子走近幾步。
那幾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人發現了她的存在,連忙向她喊嚷,“青天大老爺,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吧!我們已經好久沒吃上熱乎飯了。”
小希蹙起眉頭,看著老老小小幾人在寒風刮骨的雪天求救,心中掀起一陣漣漪。
望著此番景象,她思緒飛轉,這些日子,她雖身在簡陋房屋,但每日都會有人送飯,與面前此景交錯,她不免心驚又心生憐憫。
但她不過是一介失憶的小女子,又有什么力量改變他人命運?她嘆息,鵝毛飛雪打濕眾人衣袍,他們不肯離去,只是嗟聲哀嘆。
小希正左右躊躇,身后傳來一聲雄渾男子高喝,“你們這些民寇,不要妨礙皇子辦公務!”
身后齊刷刷迎上幾位身穿朝廷制服的男子將柵欄外的幾人轟走,轉身對上正打算逃跑的小希,攔住去路,“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說,為何會在驛站之中。”
南水客棧的動靜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紛紛前來圍觀,只見狼藉一片,眾人瞠目結舌,唏噓不已。
暮景春義正辭嚴,彎腰作揖,“對不住,替我向您們家公子致歉,我是與您公子說過店鋪一事,只是本著江湖道義,賈公子遵守約定,我自然要交付給賈公子。”
面前幾人怒目圓睜,睨了一眼身旁大白天以斗笠遮面容的男子,“你誰啊,敢跟我們黃公子搶生意!”
面前幾位彪形大漢力氣沒的說,硬碰硬,他占不了上風,只有急中生智,“幾位兄臺,對不住,但是我想你們家公子一定知道生意之本與為人之本。”
皓詮夜頓了頓首,面向暮景春,“請問暮老板在與我字條相贈言明今日赴約之言可有和那位公子也講過?”
暮景春聞言頷首,“你與那位黃公子,我都寫了紙條,只是賈公子前來赴約,并未見到黃公子。”
皓詮夜聞言,彎眸一笑,“既然如此,暮老板所做決定毫無差錯,是你們家公子未能履行約定,怎能嗔怪他人?”
幾位男子面面相覷,其中有一位高挑瘦削的握拳試圖掀開他斗笠面紗教訓他,卻被另一位人高馬大的壯漢阻止,“我們不占上風,別給主上招惹事端。”
瘦削男子聞言止住步伐,將拳頭縮了回來,“算你們好運,我們走!”
一場鬧劇接近尾聲,皓詮夜理了理因拳風擾亂的面紗松了一口氣,再面向暮景春作揖,暮景春連忙抱拳,“多謝賈公子解圍,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了。”
眾人散去,僅剩破碎碗碟與稀碎的桌椅板凳攪在一處。皓詮夜笑聲朗朗,“暮老板不必客氣,不過是順手的事。”
兩人相談時,客棧老板哭聲震天吸引二人向前挪了幾步。
此次損失不小,整個南水客棧恐怕都在京中傳遍,皓詮夜輕嘆,自袖口掏出一千兩銀票,“老板,是我們招來的禍端,理當賠。”
客棧老板瞥了銀票一眼,依舊啼哭不止,“你以為這次的損失就一千兩銀票就打發了嗎?你當我是傻子啊!”隨后拉扯著兩人圍著客棧逛了一圈,“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上好的如今卻成這副模樣,這要是被我家那口子看到了不得扒我三層皮嗎!”
暮景春皺眉,這些東西加起來實數不是個小數目,今兒個只能破財免災了,他心一橫,道:“這些,我都賠了,一會去給你取銀子。”
皓詮夜見狀攔阻他,“怎能讓你賠,尊夫人即將臨產,需要用銀錢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是我來吧。”
暮景春與皓詮夜二人一人一語,各自推搡著互相急著索賠,急得客棧老板大叫,“別爭來爭去了,你們到底誰賠啊。”
二人言語止,皓詮夜走至店外叫來隨從而來的男子,“阿東,來!”
男子自樹邊尋聲而來,健步如飛,頃刻便抵達皓詮夜面前,“公子,怎么了?有什么指示?”
皓詮夜輕聲嘀咕,雙目左右相顧,小心翼翼說著,“你去咱府上把一千兩黃金那個匣子,取出一百兩出來。”
阿東定睛愣住,回過神來時只有滔滔不絕的碎言碎語,“公子啊,您不是說那箱子動不得嗎?公子啊,你花錢本就沒有概念,這要是有了第一回還有第二回、第三回……府里的錢遲早會花光啊……”
面對阿東的喋喋不休,皓詮夜扶額,末了抿了抿嘴,咂舌,“我叫你去你就去,你啰嗦什么?”
阿東沉默片刻,須臾抬頭望了皓詮夜一眼,嘆了口氣。“這次又是做了什么好事?”
皓詮夜掩唇輕咳一聲,透過面紗都能察覺到他的目光飄忽,“你就別管了,我沒做什么好事,只是消遣錢財而已。”
阿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他們家主子哪都好,就是心太善嘴太硬。
末了,阿東悻悻離去,前往府邸。
皓詮夜回到客棧與暮景春作別,“暮老板,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鄉了,不然一會兒走夜路可不安全,客棧的事情我來善后就好了。”
暮景春嘆了口氣,望向門外漸入黃昏的天色陷入沉思,“那這次又得麻煩賈公子了,你看我這什么事都做不了,實在是心中愧疚。”
皓詮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這次權當暮老板欠我的人情,以后再還回來便好了,你趕緊趕路吧,不要耽誤尊夫人臨產之事。”
暮景春抱拳作揖,滿目感激,臨別之際,暮景春與皓詮夜低聲私語,“今日之事,就當我欠你的,來日若有什么遇得上的地方,賈公子盡管開口。還有……”
見暮景春欲言又止,皓詮夜輕笑,“暮老板有什么想說的盡管說便好,不用吞吞吐吐。”
暮景春嘆了一口氣,望著面紗之內的皓詮夜,閉眸點了指尖幾縷后睜眼,“賈公子一年之內恐怕會有桃花劫,恐危及性命,需得小心提防。”
皓詮夜并沒有當真,只覺得有些不以為然,但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點頭,夕陽之下,目送暮景春離去。
轉過身后,眸子冷然,此刻,阿東攜錢財而來。
驛站府邸之中,一位翩翩公子正翻閱文書。
時而蹙眉,時而輕笑,情緒轉換之快那叫一個迅捷。
只是吵嚷聲愈來愈大,吵得他煩悶,喚了門外值守打瞌睡的官職人員,“來人啊,來人!”
男子一驚,連忙放下紅艷木棍,一個踉蹌疾步跑進屋內,“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身穿黃褐色衣袍的男子撐著臉頰,“門外什么人在喧嘩。”
男子奔來跑去來回在門檻穿梭,眼見門外幾位府內官員與一位女子起了爭執。
連忙跑回府內回稟,“啟稟大殿下,門外是一位女子在與同僚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