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帝冕裂痕的剎那，九龍棺中伸出的右手突然暴漲。纏繞其上的金紋如活蛇游動，竟與陸沉額間輪回印產生共鳴。慕雨晴的冰璃劍不受控制地脫手，劍尖直指女帝眉心那殘缺的印記。

“原來是你偷走了輪回骨。“女帝輕笑，身后浮現九重玉階虛影，“當年渭水河畔，師尊將最后一塊頭骨藏進......“

陸沉突然頭痛欲裂，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涌來——白衣少女跪在暴雨中的青銅祭壇，親手剜出自己額骨；百萬修士大軍在星空中焚燒，他們的怨氣凝成九盞幽冥燈......

“小心幻術！“書生擲出星盤截斷玉階虛影，“她在激活你體內的人皇魂！“

九龍棺轟然落地，掀起的沖擊波震碎三百里皇城。女帝踏著玉階拾級而上，每步都引發天地異變。慕雨晴發間的冰晶突然爆開，化作漫天星屑融入斬龍臺：“陸沉！借你心頭血一用！“

未等回應，她已握住冰璃劍貫穿陸沉胸膛。噴涌的金血染紅斬龍臺殘片，竟在虛空凝成完整的鍘刀輪廓。書生見狀瞳孔驟縮：“你們要斬的不僅是帝冕......“

青銅鍘刀落下的瞬間，九盞幽冥燈在慕雨晴身后顯現。女帝腳下的玉階寸寸崩裂，九龍棺卻突然開啟，伸出的右手抓住鍘刀鋒芒。金鐵交鳴聲響徹云霄，中州三十六郡同時地裂。

“慕家的斬龍術？“女帝廣袖翻飛間露出森森白骨，“可惜本帝早已......“

話音戛然而止。陸沉胸前的傷口突然鉆出青銅枝條，纏繞著女帝的右手瘋狂生長。他眼中的金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宮裝女子的劍意：“師姐，當年你盜取陛下尸身時，可曾想過會被本命劍反噬？“

女帝首次露出驚容，想要抽回右手卻被枝條纏得更緊。慕雨晴趁機斬斷三根玉階，每截斷裂的臺階都化作血色符咒印入虛空。書生突然咬破舌尖噴在星盤上：“三星移位，就是現在！“

原本連接中州的七星軌跡突然扭曲，第七顆星辰拖著焰尾墜向藥王谷方向。女帝腳下的玉階徹底崩塌，九龍棺中的右手開始碳化剝落。陸沉趁機捏碎胸前的枝條，帶出的金血在空中繪出人皇印。

“不！“女帝尖嘯著撕開面皮，露出布滿青銅鱗片的真容，“本帝謀劃千年，豈能......“

人皇印成型的剎那，整座皇城地底傳出龍吟。七十二道地脈破土而出，纏繞著女帝化作金色繭蛹。慕雨晴的冰璃劍突然調轉方向刺向自己小腹，剖出的冰藍色金丹裹挾著青銅斷指，徑直沒入繭蛹之中。

書生手中的星盤應聲炸裂，吐著血狂笑：“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神農血章》！以帝為藥，煉天為爐......“

金色繭蛹表面浮現血管紋路，內部傳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陸沉背后的斬龍臺突然哀鳴，刃口崩裂出無數缺口。宮裝女子的殘魂自劍中飄出，指尖輕點陸沉眉心：“陛下該醒了。“

劇痛中，陸沉看到自己站在萬丈青銅門前。門縫中滲出的黑霧凝成九道身影，赫然是九大禁區之主。他們額間皆閃耀輪回印，異口同聲道：“第九劫種，你終于走到這里。“

“讓開。“陸沉抬手虛握，掌心浮現的卻不是劍，而是半截染血的帝冕，“我要取回屬于她的東西。“

黑霧幻化的禁區之主們突然跪倒，青銅門轟然開啟。門內血池沸騰，浸泡著十萬具與陸沉容貌相同的尸體。最中央的冰棺中，白衣少女額骨處鑲嵌著熟悉的卍字金紋。

記憶如決堤洪水涌來——百萬年前的人皇并非男性，而是為鎮守輪回自愿兵解的少女。九大禁區之主皆是她斬落的惡念，所謂重生騙局不過是誘捕輪回種的陷阱。

“璃月......“陸沉無意識呢喃出陌生名字，冰棺中的尸體突然睜眼。

現實中的金色繭蛹應聲炸裂，走出的竟是雙目赤紅的慕雨晴。她手中提著女帝的頭顱，發梢纏繞著青銅與冰霜：“原來慕氏血脈，本就是人皇心頭血所化。“

書生突然撕開胸膛，掏出跳動的青銅心臟：“三百年前慕星河發現的真相，今日終于......“

他捏碎心臟的剎那，藥王谷方向升起通天光柱。七顆墜落的星辰在光柱中重組，凝成刻滿古篆的青銅巨門。慕雨晴甩出冰璃劍釘住書生：“你根本不是天機閣傳人！“

“當然不是。“書生血肉脫落，露出體內青銅骨架，“我是女帝陛下種在慕星河魂中的......啊！“

青銅骨架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現出西漠佛國的菩提虛影。陸沉識海中的輪回印劇烈震顫，與青銅門產生玄妙共鳴。慕雨晴拽著他沖向巨門：“七星墜地是幌子，他們要開的是輪回門！“

門內伸出無數青銅手臂，每只手掌都托著跳動的心臟。最深處傳來蠱惑的低語：“進來吧，這里有你尋找的所有答案......“

陸沉突然掙開慕雨晴的手，反身抱住她撞向青銅門。在接觸門扉的瞬間，慕雨晴額間亮起冰藍劍紋，竟在門面融出人形缺口。兩人墜入虛無時，身后傳來驚天怒吼——九龍棺中的右手穿越虛空抓來，卻只扯下陸沉半片戰甲。

......

混沌中響起編鐘之音。

陸沉睜開眼時，正跪在白玉祭壇中央。九根盤龍柱環繞四周，柱頂蹲坐著形態各異的青銅獸首。慕雨晴被鐵鏈懸在對面，心口插著的冰璃劍正將金紋轉化為冰晶。

“歡迎來到往生殿。“拄著鳩杖的老嫗從陰影中走出，杖頭掛著三百枚青銅鈴鐺，“老身等這具人皇容器，等了九萬四千載。“

陸沉嘗試調動靈力，發現經脈中流淌的竟是青銅汁液。老嫗輕晃鳩杖，鈴聲化作實質化的鎖鏈：“不必白費氣力，你體內早就種下往生蠱。“

慕雨晴突然抬頭，眼中冰藍與青銅交織：“藥王谷地宮里的冰棺......你是八十年前的藥王谷主！“

“聰明。“老嫗撕開臉皮，露出西漠佛國修士的金色瞳孔，“但更準確地說，老身是黃泉冢第七代守墓人。“

盤龍柱上的獸首同時睜眼，投射出的光幕中顯現恐怖景象——北原萬丈冰棺開啟，爬出的無頭尸身頸腔中伸出青銅枝條；西漠菩提樹燃起黑炎，每片焦葉都化作修羅惡鬼；東海漩渦深處升起青銅城，街道兩側掛滿修士尸骸......

“九大禁區同時蘇醒的滋味如何？“老嫗的鳩杖點地，陸沉頓時嘔出帶著冰碴的黑血，“不妨告訴你，慕雨晴體內的長生液，正是開啟往生殿的鑰匙。“

慕雨晴突然冷笑，震碎心口的冰璃劍。噴涌的寒氣凍結鎖鏈，她如鬼魅般閃到老嫗身后：“那您可知，慕氏血脈最擅長做什么？“

未等老嫗反應，慕雨晴已徒手插入自己丹田。扯出的冰藍色元嬰竟與青銅門內的白衣少女一模一樣，只是眉心多了一道劍痕。

“自毀元嬰？！“老嫗暴退十丈，“你竟敢......“

“三百年前慕星河能盜劍魄，今日我就能碎輪回。“慕雨晴的元嬰綻放出刺目強光，“陸沉，記住往生殿的方位是......“

爆炸產生的沖擊波掀翻九根盤龍柱，陸沉在氣浪中抓住慕雨晴殘破的肉身。往生殿穹頂裂開縫隙，外界星空竟與現世截然不同——北斗七星的位置顛倒，紫微帝星旁懸浮著青銅巨眼。

老嫗的尖嘯從廢墟深處傳來：“你們逃不掉的！輪回門已開，九大......“

慕雨晴用最后氣力捏碎頸間玉墜，虛空頓時裂開血色漩渦。將陸沉推入漩渦時，她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畫出星圖：“去找真正的蘇璃月......“

陸沉墜入漩渦前最后回望，看見慕雨晴肉身崩解成冰晶，卻在青銅門照射下重新凝聚。她的瞳孔徹底化作血色，抬手便凍結了整個往生殿。

......

東海之濱的浪濤聲中，陸沉在沙灘上醒來。斬龍臺殘片插在身側，刃口倒映出額間完整的輪回印。遠處海市蜃樓里，宮裝女子正在垂釣星骸，她的側臉與青銅門內的白衣少女重疊。

“道友可要買條生路？“漁翁打扮的老者遞來青銅壺，壺中游動著星河，“拿你第三根肋骨來換。“

陸沉摸向胸口，那里本該斷裂的肋骨處，正跳動著冰藍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