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城墻上一片混亂。

郭子興、孫德崖等人的部下快速點燃一支支澆油的火把。

火光照亮了城墻之下的所有昏暗地帶。

這令得李平的神機營無處遁形。

“快！給我放箭，快給我射死他們！”

城墻上的守將立刻咆哮。義軍們紛紛搭弓射箭，想要射死城墻腳下的定遠軍神機營的士兵。

嘭！

神機營的士兵們將手中的第二枚瓦雷扔出。

瓦雷嚇得城墻上的守軍們紛紛四散躲避。那些射出的箭矢因此失了準頭，未能射中幾名神機營的將士。

“撤退！”

四面城墻下的陳二鐵、張狗子、錢德用和張洪紛紛下令回撤。

神機營的士兵們自然知曉躲避，他們立刻避開箭矢，沖到了弓弩的有效射程之外。

蘇寶瑞環顧身周的神機營將士。

他們的身上都有上好的護甲，就連頭頂上也帶著頭盔。

因此濠州城的弓弩手未能建功，整個神機營的五百名將士，沒有一人戰死，僅僅只有三五人受了并不致命的箭傷罷了。

蘇寶瑞的隊伍朝著張洪所在的西面城墻靠近。

當二人匯合之后，蘇寶瑞立刻沉聲道：

“張將軍，你本是驢牌寨領兵三千的大將軍，我等無法再靠近城墻，不知你有無良策？”

張洪沉著臉看一眼蘇寶瑞，他又看向面前高大的城墻和城墻下的護城河，然后不冷不熱地說道：

“蘇將軍，如今你才是定遠軍的偏將軍，我只是百夫長，以后莫要稱我為將軍。”

“將軍且看，這濠州城的城墻高達三丈，全部是由粘土和石塊夯擊而成的，堅固異常。”

“城墻之下還有護城河。”

“這護城河寬達十丈！”

“我定遠軍神機營的將士們雖然英勇，可是一旦城上的守兵有了戒備之心，我們便難以靠近護城河和城墻，更不用說再用瓦雷建功了！”

“況且這瓦雷的威力不足，若是威力大些，能夠炸毀這城墻，那倒也值得我軍將士冒死前去一試。”

這話讓蘇寶瑞皺起了眉頭。

據武備寺的工匠們說，瓦雷的威力取決于其中的火藥配方和瓦罐的堅實程度。

李平雖然給出了不一樣的配方，并且建議用結實耐造的帆布、粗棉布和牛皮紙構成的多層結構來替代陶瓷瓦罐，但短時間之內，定遠城的那三百名工匠，還難以批量制作出讓人滿意的改良版“炸藥包”。

蘇寶瑞陷入了苦惱，他既不敢攻城，也不敢如此草草地退去。

正值此時，李平的傳令兵策馬來到了蘇寶瑞和張洪的身前。

傳令兵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

“稟二位將軍，大帥讓我傳話！”

“大帥說，讓你們用瓦雷嚇人和殺人，沒讓你們帶著定遠軍的將士們送死！既然城上的守軍已經發現了你們，你們就時不時遠遠地騷擾一下他們，讓他們眼不能閉、夜不能寐，讓他們疲于應對！”

“除此之外，你們還可以動動腦子，比如讓王甯的將士們給你們找來材料，制作一些投石機，用投石機投擲瓦雷。”

“或者尋找城墻之下的合適地點，挖個地道，直通墻角之下，然后在墻角下的地道里多埋些瓦雷，一不做二不休，炸毀濠州城的城墻地基，讓城墻自個兒坍塌。”

“辦法很多，多動動腦子，讓王甯和費聚的騎兵都協助你等，不要只懂得用蠻力！”

傳令兵模仿著李平的口氣，一股腦將所有的話說完。

說完之后，這傳令兵朝著蘇寶瑞和張洪單膝一拜，然后轉身離去。

蘇寶瑞和張洪的臉面直抽抽。

二人相視一眼，然后有了決定。

蘇寶瑞說：

“主公說得沒錯！”

“單個瓦雷的威力雖然不足，但一堆瓦雷的威力，還是驚天動地的！”

“張將軍，你去尋找合適的地點，然后召集將士們開挖地道，切莫挖塌了。”

“我前去尋找王甯將軍，請他協助制作投石機。”

“正如主公所說，我們就算不能殺敵，也要鬧得城中的郭子興疲于應對。”

蘇寶瑞抱了抱拳，他領著十幾名將士轉身奔向王甯的大營。

張洪的臉色陰沉，他如今十分討厭別人叫自己為“將軍”。可大家偏偏要叫他將軍！

“大帥有令，我等尋找合適的地點，開挖地道，炸毀城墻！”

張洪低吼一聲，他領著近兩百名將士圍著城墻觀察打轉。

陳二鐵、張狗子和錢德用的隊伍加入了張洪的隊伍，所有神機營的將士都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想方設法炸毀城墻！

“張將軍，我覺得咱們炸開城墻之后，主公也不會率軍攻城，他好像就是想嚇唬嚇唬城里的郭子興，并不想損兵折將。”

陳二鐵在張洪的身旁小聲嘀咕一句。

張洪不置可否，他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尋找合適的地點。

一個時辰過后，張洪等人的眼睛盯住了東面護城河上的一處。

這里的河面最窄，約莫只有兩丈寬。

據張洪親自下水測試了一番，這里的水深不足三尺，是最適合挖地道的地方！

“就是這兒了，讓費聚的重騎兵營來這兒給我們做掩護，我們從腳下開始，筆直向前挖！”

“這里距離東門不足二十丈，只要咱們的速度夠快，天明之時，咱們的地道就能抵達城門之下！”

“明日一早，咱們用一千個瓦雷一齊爆炸的聲音，叫醒濠州城里的義軍！”

張洪面露兇狠！

他扭頭看了看陳二鐵、張狗子和錢德用。

三人點頭。

趁著夜色，神機營的將士們立刻找來鎬頭等工具開挖。

他們甚至不避諱墻上的守軍。

墻上義軍伸著脖子想要看個究竟，張洪找來一把大弓，朝著城墻上的一人拉弓射箭，嚇了那人一跳。

……

是夜，李平沒有再入睡。

衛暉的夜不收來稟：從潁州方向而來的流民們說，潁州的劉丞相調齊了三萬兵馬，這些兵馬由羅文素將軍率領，似乎要來攻打定遠縣和濠州城。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平咧嘴兇殘一笑，他對那劉福通早有戒備之心。

李存義返回定遠縣的時候，沒能帶回任何信物或者書信，他只帶回了劉福通的幾句空話。

空口無憑。

等到李平與郭子興兩敗俱傷之后，難保那劉福通不會野心勃勃地想要將李平和郭子興一網打盡。

從濠州城內郭子興等人避城不出的做法也可以看出，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并不害怕被困死在濠州城內。

郭子興這些人可以等待的，也只有元軍，或者劉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