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劉兄好信任我啊!
- 上品寒士:從鑿冰求鱸開始
- 瀟逸神
- 2090字
- 2025-02-21 12:01:00
一番飲茶之后,劉浚之借著機會提出,想要專門派人做茶葉生意,并且還希望陳操之參股。
對于世家子弟想要做生意賺錢,陳操之是一點都不意外的。
魏晉時代士族的精神狀態,可以說是有一種精神分裂的既視感。
這些人一方面鄙視儒學禮教,卻把門第高低深入骨髓;一方面鄙夷追名逐利,但卻牢牢占據高官顯爵;一方面唾棄錢財身外之物,依舊皆視財如命,石崇位列州郡公然搶劫商旅,竹林七賢王戎巨富,卻連借給女兒的錢都要收利息……
“劉兄真覺得此茶,可以大興?”陳操之并不作答,反而問道。
東晉時代的茶葉種植并不太廣泛,價格也是非常的高,妥妥的奢侈品,普及度也不高,遠遠達不到‘柴米有醬醋茶’的水平。
一旦虧本,那可真要賠掉牛犢褲了。
劉浚之憑什么如此篤定呢?
“當然!”劉浚之說道。
陳操之問道:“劉兄為何如此肯定?”
劉浚之笑著,指著陳操之,又指向自己,神態從容的說道:“你我二人,說此茶好,便是可行也!”
對于后世茶葉發展軌跡,陳操之當然是非常清楚,知道炒茶一定會大賣。
至于劉浚之的態度,除了他自己的自信之外,陳操之覺得更多是對自己的信任。
“無功不受祿,操之不過隨口一說,實物乃劉兄做出來的,萬萬不敢分羹!”陳操之推辭拒絕道。
他知道劉浚之家是北來士族,本地田產并不多,卻是有不少商鋪貨行,金錢相對充裕,做炒茶生意當然沒問題,可是錢塘陳氏本就是寒門,主要的資產全是田地,根本沒有多少余錢,甚至母親持家也屢屢捉襟見肘。
“怎么是無功?若是沒有賢弟,此茶只怕人間難得!”劉浚之一把拉住陳操之的袖子,故作生氣狀,大聲的說道:“至于經營分潤等雜事,以后再慢慢談,今日若是一口回絕,那便是要與我割席斷義嗎?”
陳操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名顯三吳的劉浚之,怎么還會這么市井的話術。
不過,一想到那些酷愛裸奔、賣豬肉、學驢叫等抽象的魏晉士族子弟,劉浚之似乎也不怎么出格了。
“劉兄厚愛,操之懂得,既然如此,卻之不恭!”陳操之點頭答應下來。
“大善!”劉浚之放聲笑道。
君子欺之以方,陳操之是真君子,這招是真管用。
隨后,二人相談甚歡,從詩文歌賦,到書法樂器,真正是處于相互學習的狀態當中。
精神層面的交流,總歸是要落實在具體事情上的。
不知不覺間,陳操之也說出了自己面臨的兩個問題。
一個是嫂子丁幼微與侄子侄女被迫分離不得團聚;一個是七月檢籍,他要面臨服役和蔭戶的問題。
不過,陳操之并不是想向劉浚之求援,僅僅是朋友之間互相傾訴而已。
他自己也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找尋到解決的辦法。
劉浚之聞聽之后,略微思考,便開口說道:“賢弟明見人情,可謂洞若觀火,令嫂之事,真要是去求全常侍,那可真就落于下乘了!最好的辦法,只有令錢塘陳氏門第名望顯赫起來,丁舍人那般固執的人,才會考慮松口。”
“劉兄所言甚是,我也是這么想的。”陳操之道。
“不過,世人多囿于門第之見,若想要令嫂盡快與子女團聚,還是要走一走捷徑的!”劉浚之神秘一笑道。
陳操之不禁動容,沉聲問道:“劉兄所言的捷徑,乃是何解?”
“寒門想要提升門第威望,無非便是伐閱家世,還有中正定品!”劉浚之道。
“然也。”陳操之點頭道。
“中正定品,除了才學,也是看家世和傳承的,賢弟何不拜訪名師,不僅可以學業精進,而且名師高徒,也可稍補家世的短處。”劉浚之非常認真的說道。
門生故吏遍天下,也是士族門閥壟斷權力的重要手段之手。
“名師?”陳操之心中一動,感覺劉浚之的建議非常不錯。
但是,這名師可不多啊,而且人家收不收他,也是未知數。
嫂子曾經跟他提過,現在江東最厲害的名師,便是吳郡國學博士徐藻,能在他門下學成者,往往會有不錯的前途名聲。
“劉兄說的名師,可是吳郡的徐先生?”陳操之問道。
劉浚之搖搖頭,“非也!我說的名師,不在吳縣,正在這錢塘!”
“何人?”陳操之連忙問道。
“寶石山,葛仙翁是也!”
“小仙翁葛洪?”陳操之瞬間想起來了。
對于大名鼎鼎的葛洪,他當然久仰大名,但此人隱居修道,真的會收徒嗎?
看著陳操之遲疑的樣子,劉浚之連忙提醒道:“賢弟忘了,上次我給你的墨寶,正是葛仙翁的警句!”
陳操之當然記得,劉浚之贈予他王羲之墨寶,上面“學之廣在于不倦,不倦在于固志”的勸學警句,便是出自葛洪。
“多謝劉兄提示,等回了錢塘,我一定去寶石山拜訪葛仙翁,若是他真能收我為徒,……”
聽到陳操之的話,劉浚之連忙擺手,提醒他道:“賢弟,若是去拜訪葛仙翁,切勿帶著功名之心,一切隨緣便好,不計得失,念頭通達,方才能與葛仙翁相合。”
想到葛洪的性格脾氣,劉浚之害怕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原本能夠與葛洪成為師徒的陳操之,受累于功利心失態,萬一不成功,那可就好心辦壞事了。
“多謝劉兄提醒!”陳操之點點頭,心中對劉浚之不禁感激無比,能夠做到如此警示協助,世間恐怕也只有嫂子了。
至于什么檢籍服役的事情,劉浚之也沒有多言,只是告訴陳操之隨機應變即可,這種縣衙小吏的刁難,其實并不難解,實在不行,他也會出手相助。
對于劉浚之的豁達態度,陳操之從心底佩服不已。
捫心自問,他知道自己從容有余,但也無法做到這般豁達自信。
仿佛在劉浚之眼中,他陳操之一定可以輕松解決這些難題。
這種奇妙的感覺,甚至讓他忍不住在心中把劉浚之和嫂子丁幼微放在一起對比。
“劉兄對我的信任,怎么感覺比嫂子還要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