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門聲帶著哭腔,林玄撐起身子時差點被滿地藥材滑倒。他抓起問診箱開門。
門一打開,晨霧中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滿臉淚痕,直接“撲通”一聲跪下,她身上的襦裙沾滿了泥漿,顯得狼狽不堪。
“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丫鬟一邊哭著,一邊砰砰磕頭,“從昨兒個賞荷回來,小姐就高燒不退,還一直說胡話,這會兒......這會兒渾身長滿了魚鱗!”
林玄聞言,瞳孔驟縮。他定睛一看,注意到丫鬟眉心縈繞著一層黑氣,脖頸處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青色脈絡(luò)。
身為醫(yī)道中人,他立刻判斷出,這是接觸過“水毒”的征兆。“帶路!”林玄神色凝重,簡短有力地說道。
二人腳步匆匆,走了大概10來分鐘,終于在掛著“李府”匾額的黑漆大門前停步。
還沒等靠近,一股濃重的腥氣撲面而來,那味道就像是三月沒換水的魚市,令人作嘔。
就在門房拉開朱漆大門的瞬間,一股粘稠的暗綠色液體從門檻縫隙中緩緩漫出。
“讓開!”
林玄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正要跨過門檻的丫鬟,同時從袖間抽出銀針,甩手射入門內(nèi)的石磚。
針尖剛一觸及液體,瞬間爆出藍(lán)火,幽綠色的鬼臉在火焰中一閃而過,隨即消失不見。
“去準(zhǔn)備三斤生石灰、五斗糯米。”
林玄一邊說著,一邊反手甩出火折子,烈焰順著液體迅速燒入院內(nèi),
“告訴府里所有人,閉緊門窗,不管聽見什么動靜都別出來!”
丫鬟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林玄深吸一口氣,踏著自己用生石灰鋪就的小徑,小心翼翼地走向西廂房。他手中緊握著的《靈樞》微微發(fā)燙,像是在呼應(yīng)著什么。帛書自動翻到“邪客篇”,“水毒”二字正不斷滲出墨汁,仿佛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來到廂房前,林玄發(fā)現(xiàn)門窗都被黑泥封得死死的。他皺了皺眉,用銀針小心地挑破窗紙,朝屋內(nèi)望去。
只見床帳內(nèi)緩緩伸出一條覆滿鱗片的手臂,指甲足有三寸長,指尖滴落的黏液正不斷腐蝕著錦繡被褥,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癸水逆沖,子午相克......”
林玄低聲自語,他蘸取了一些地上的黏液,在掌心畫出八卦。只見坎位突然滲出鮮血,他臉色一變,“果然是河伯娶親!”
就在這時,懷中的青銅針匣突然震動起來。林玄剛?cè)〕鋈玳L的“鬼門針”,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他反應(yīng)極快,迅速旋身避開。
只見一只白狐正蹲在假山上,津津有味地啃食著錦鯉,嘴角還掛著幾片魚鱗。“小子,你懷里那東西還鎮(zhèn)不住河童。”白狐甩了甩尾巴,開口說道,聲音竟帶著幾分戲謔,“不如把針匣給我,本座幫你......”
話還沒說完,廂房內(nèi)突然傳出一陣嬰兒啼哭。林玄臉色驟變,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曾在祖父的往生錄里聽過——水毒化嬰,是要借胎還陽!一旦讓這水毒得逞,整個李府乃至整個小鎮(zhèn)都將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林玄緊緊握住手中的鬼門針,眼神堅定,準(zhǔn)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惡戰(zhàn)。
林玄推開西廂房的門時,腥風(fēng)撲面而來。屋內(nèi)燭火早已熄滅,唯有晨光透過窗紙,在滿地黑泥上投下斑駁光影。床帳無風(fēng)自動,傳出“咯咯“的磨牙聲。
“李小姐?“
林玄輕聲呼喚,右手不自覺的已扣住三根銀針。
帳幔突然掀起,一張布滿青鱗的臉探了出來。
只見李小姐的眼白完全消失,漆黑的瞳孔占據(jù)整個眼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細(xì)密的尖牙。
“癸水歸元,子午相沖......“
林玄默念《靈樞》要訣,左手掐訣測算時辰。
辰時三刻,正是陽氣初升之時,但屋內(nèi)陰氣卻重得能滴出水來。
李小姐突然暴起,四肢著地如野獸般撲來。林玄側(cè)身避開,銀針已順勢刺入她后頸大椎穴。針尖觸及皮膚的瞬間爆出火星,像是刺中了鐵板。
林玄不可置信的一愣,旋即極速后退。
“果然已經(jīng)尸化了。“
林玄額頭滲出冷汗。這種情況以前是沒遇到過的,在書里面有記載,但是這也是被自己第一次遇到。
若是皮膚正常,動用普通的針便可直接刺穿,但是現(xiàn)在皮膚如此的堅硬,必須動用鬼門針,引用自身之炁來破開。
但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最多只能施展三針。
李小姐一擊不成,轉(zhuǎn)身的同時利爪倫了一個大圈朝林玄的門面而下,只見利爪通體發(fā)黑,還攜帶著粘稠之物。惡臭也撲面而來。
林玄不敢大意,青銅針匣在懷中震動。果斷取出三寸長的“鬼門針“,針身泛著幽藍(lán)光澤,針尾雕刻的“鬼“字正滲出朱砂。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針身上。
側(cè)身的同時用腳猛踢李小姐的膝蓋,順勢將林小姐推翻在地。
“第一針,鬼宮!“
銀針直刺人中穴。李小姐發(fā)出凄厲尖叫,周身鱗片豎起,更多的黑血從七竅噴涌而出。林玄趁機(jī)用腳踩住她想襲來的左手,手指拂過她腹部,觸到個拳頭大小的硬塊。
“水毒化嬰......“
他想起祖父的告誡,“必須在午時前逼出邪胎,否則......“
“砰!“
李小姐像是收到什么刺激,突然翻身,將林玄掀翻在地。
她的指甲暴漲三寸,直取少年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白狐從窗外躍入,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小子,再不用第二針,這丫頭就沒救了!“
林玄咬牙取出第二根鬼門針。這根針通體赤紅,針尾雕刻著“堂“字。他深吸一口氣,將針尖對準(zhǔn)李小姐的少商穴。
“第二針,鬼堂!“
銀針入肉的瞬間,屋內(nèi)溫度驟降。李小姐的皮膚結(jié)出白霜,腹部卻鼓起個蠕動的肉球。
林玄知道這是邪胎在掙扎,必須在它破體而出前施第三針。
“最后一針......“
他取出漆黑的“鬼路針“,針尾的“路“字泛著青光,
“鬼路!“
針尖刺入隱白穴的剎那,李小姐發(fā)出非人的嘶吼。她的腹部裂開道口子,黑血噴涌而出,一個渾身青黑的嬰兒從傷口爬出,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林玄。
“就是現(xiàn)在!“
林玄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朱砂潑向邪嬰。嬰兒發(fā)出刺耳尖叫,在朱砂中化作青煙。李小姐的身體軟軟倒下,鱗片迅速褪去,露出蒼白的皮膚。
“呼......“
林玄快速將李小姐腹中傷口用細(xì)針縫上之后,癱坐在地,看著滿地狼藉苦笑。三根鬼門針已經(jīng)發(fā)黑,針尾的符文也模糊不清,至少需要溫養(yǎng)七日才能再次使用。
白狐舔著爪子上的血跡,碧綠眼珠盯著林玄:“小子,你可知這丫頭為何會中水毒?“
林玄搖頭。開口道:“你為什么要救我?還有我祖父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白狐搖搖頭道,你可知著針匣的由來?
“這個是我祖父流傳下來的,我一出生就有,聽我祖父說過,但是我祖父不肯輕易示人,我爸也不曾懂。”林玄直白的說道。
正如之前白狐說的,她若要殺我,無需說太多,她這么處心積慮的接近,必然有原因的,與其拖著,還不如明說了來得痛快。再者,白狐若是知道這針的來歷,也可以從白狐口中知曉祖父當(dāng)時所經(jīng)歷的事,當(dāng)年祖父的死未曾聽見家里人提過,但是林玄一直在尋找原因。
“你當(dāng)然不懂,你把它交給我,我便告訴你…”
“在我還未了解情況之前,我是不會給你的。大不了你就殺了我”林玄邊說著,邊擺開戰(zhàn)斗的姿勢。
“算了吧,我答應(yīng)過他…”
白狐旋即又接著說道:“你現(xiàn)在沒能發(fā)揮作用,拿著也是浪費了。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你還是想想要怎么解決這件事吧。”
林玄注意到李小姐枕邊放著個青花瓷瓶,瓶身繪著河伯娶親圖。打開瓶塞,一股熟悉的腥氣撲面而來——正是門房處溢出的黑泥。
“這是......“
“河伯的聘禮。“白狐跳上窗臺,“有人想借這丫頭的肉身養(yǎng)鬼胎,你壞了人家的好事。“
話音未落,遠(yuǎn)處突然傳來銅鑼聲。林玄投過窗戶,看見長街盡頭飄來頂紅轎子,轎夫赤著上身,皮膚泛著詭異的青色,極為詭異。
李府附近有500處一條江,叫南溜江,現(xiàn)在突然在江邊響起的鑼鼓聲,還有一大群人,這正常莫說正常人,林玄看了也頭皮發(fā)麻。
“看來正主找上門了。“白狐甩了甩尾巴,“小子,要不要跟本座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