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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雙魂渡之皮影的詛咒

  • 雙魂渡
  • 迷霧在森林
  • 2891字
  • 2025-02-05 08:26:08

###皮影咒

太平間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

蘇晚在登記簿上劃掉“張翠芳“的名字時,筆尖突然滲出褐色液體。遺體冷藏柜傳來指甲抓撓聲,她抬頭看見77號柜門縫垂下一綹青絲——那是三天前送來的自殺女大學生,入殮時分明剃光了頭發。

“小晚,兩點前必須鎖門。“護士長甩來鑰匙串,胸牌閃過詭異反光。蘇晚摸到左手腕的舊紅繩,孤兒院婆婆說過,這是她裹在襁褓里帶來的東西,沾著產房的血氣。

凌晨一點五十五分,通風口飄來檀香味。

蘇晚推開工具間的門,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原本存放尸袋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碼著七具被剝皮的軀體,肌肉紋理在應急燈下泛著蜜蠟光澤。最前排那具尸體的肋骨間卡著護士長的工作證,沾血的指甲縫里纏著幾根銀白卷發——正是護士長下午剛燙的新發型。

“叮——“

腕間紅繩毫無預兆地崩斷。蘇晚彎腰撿拾時,發現每具尸體腳踝都系著褪色的戲班銅鈴。鈴鐺滾動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她舉起防暴手電照過去,光束中閃過繡金線的胭脂紅戲袍下擺。

負二層電梯突然自行啟動。

蘇晚沖向消防通道,臺階卻在腳下化作戲臺木板。描金楹柱從混凝土里生長出來,兩側帷幕無風自動,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皮影人——那些干癟的人皮都頂著她的臉。

“時辰到了。“

幽嘆聲貼著耳后響起。戴鳳冠的女人拖著三尺水袖逼近,半邊面容艷若桃李,半邊露出森森頭骨。蘇晚后退撞上冰冷的銅鏡,鏡中映出自己穿著刺繡壽衣的模樣,喉嚨纏著浸血的戲臺幕布。

“這是五年前就該收走的皮囊。“女鬼的指甲劃過她鎖骨,在蘇晚即將窒息時,斜刺里飛來把青銅剪刀釘入鏡面。

穿唐裝的男人嚼著薄荷糖倚在柱邊,腰間人骨念珠嘩啦作響:“雙魂人?難怪能用禁術茍活這么久。“他彈指點燃油燈,火光中浮現出無數絲線纏在蘇晚四肢,“有人把厲鬼縫進你魂魄,取活人精氣養了二十年。“

女鬼突然凄厲尖嘯。戲臺地板裂開無數縫隙,上百具纏著絲線的尸骸破土而出。蘇晚認出最前排那具腐爛大半的尸體,左手腕系著相同的紅繩——正是孤兒院檔案里“生母“的照片模樣。

“看腳下!“男人甩出念珠擊退女鬼。蘇晚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剝離,黑霧凝聚成穿紅旗袍的女人,腹部有道陳年刀疤。記憶如潮水灌入腦海:產床上掙扎的孕婦,戴白手套的人剖出胎兒,往子宮塞入描金人偶......

女鬼的水袖纏住蘇天脖頸時,她抓起剪刀刺向自己左胸。劇痛中,纏在心臟的無形絲線根根斷裂,那些操控尸骸的絲線隨之繃散。男人趁機擲出桃木釘,將女鬼殘魂釘在銅鏡上。

“你體內的鬼魂在反噬宿主。“男人掀開蘇晚眼皮,瞳仁里游動著蛆蟲般的黑線,“要活命就去找......“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他的話。蘇晚看著來電顯示“孤兒院蘇媽媽“,接通的瞬間聽見皮影戲的鑼鼓點,夾雜著銳器剮蹭骨骼的聲響。

“晚晚,該回來換皮了。“聽筒里傳出女鬼帶笑的嗓音,“還記得十五歲那年手術嗎?你偷看過3號冰柜吧?“

冷汗浸透護士服。蘇晚的確記得那個暴雨夜,她在冰柜看見渾身縫線的“自己“,而病歷本寫著“皮膚移植失敗“。此刻鏡子開始滲血,映出她后背浮現的青色刺青——正是女鬼戲袍上的并蒂蓮紋樣。

男人突然割破她指尖,將血抹在念珠上:“雙魂同體必相噬,你要搶在子時前......“

整座戲臺轟然坍塌。蘇晚在墜落中抓住飄舞的紅綢,看見萬丈深淵下擺著口描金棺材。棺蓋移開的剎那,無數頂著她的臉的皮影人爬出來,關節處全釘著醫院手術用的鋼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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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綢勒進掌心的劇痛喚醒了更深層的記憶。蘇晚看見自己躺在手術臺上,無影燈慘白的光暈里,戴鳥嘴面具的人正用銀針縫合她天靈蓋的裂縫。那些針腳延伸成戲袍上的金線,穿過皮膚扎進跳動的腦髓。

“你是我最好的作品。“面具人舉起剝皮刀,刃口映出蘇晚背后浮動的黑影,“用三百張人皮養出的魂偶,終于等到......“

深淵底部傳來皮影人的嬉笑。蘇晚拽著紅綢蕩向巖壁,青銅剪刀插進裂縫的剎那,整面山壁滲出粘稠血漿。石縫里嵌著密密麻麻的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泡著帶胎記的皮膚——全是她這些年莫名消失的痣和疤痕。

唐裝男人拽著念珠躍至她身側:“這些是換命失敗的殘次品。“他劈開某個罐子,腐爛的皮肉上浮現出和林七左肩相同的梅花烙,“有個擺渡人后代也在追查此事。“

棺材里伸出青灰鬼手。蘇晚揮剪斬斷的瞬間,后頸突然刺痛。女鬼的殘魂從鏡中溢出,與她背后的刺青融為一體:“好妹妹,你以為毀掉戲臺就能解脫?“

無數絲線從蘇晚毛孔鉆出。她的視野突然分裂成兩個:左眼看見太平間冰柜里凍僵的自己,右眼看到戲臺上鳳冠霞帔的名伶。1935年的月光灑在貼滿黃符的后臺,班主將哭嚎的少女按進朱漆戲箱,人皮燈籠映出臺柱們麻木的臉。

“阿姊替你受了六十年的剝皮苦。“女鬼的聲音在顱腔共鳴,“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蘇晚的護士服化作血染的戲袍。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爬滿尸斑,耳邊響起皮影戲的梆子聲。棺材里升起十二盞白骨燈,火光中顯現出孤兒院的地下室——蘇媽媽正用繡花針往人偶體內塞頭發,那些人偶的臉全是不同年齡的她。

“破!“

唐裝男人噴出口中血霧。念珠炸裂成骨粉,暫時阻隔了絲線的操控。蘇晚趁機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青銅剪刀上。劇痛中,她看見五歲那年的雨夜:蘇媽媽牽著穿紅嫁衣的她走進地窖,鐵籠里關著七個手腕系紅繩的女童。

剪刀刺入心臟的剎那,纏繞魂魄的絲線盡數燃燒。女鬼發出不甘的尖嘯,戲袍化作飛灰露出脊梁上釘著的鎮魂釘。蘇晚摳住那枚生銹的銅釘,借著下墜之勢將其拔出,深淵底部頓時騰起沖天怨氣。

“你竟敢......“女鬼的殘魂被怨氣撕碎前,蘇晚看清她腹部的刀疤形狀——和孤兒院檔案里“生母“的剖腹產記錄完全吻合。

地動山搖中,唐裝男人拽著她躍向棺材。棺內鋪著泛黃的戲班名冊,1940年9月17日潦草記著:“臺柱秋月私孕,沉塘前剖腹取嬰,其皮制鼓六面。“

鼓聲從地心傳來。蘇晚的血管隨著節奏鼓脹,皮膚浮現出暗紅色鼓譜。男人割開她手腕放血,當血珠滴在名冊簽名處時,泛出和林七那枚銅鈴相同的銹綠色。

“秋月被沉塘那晚,擺渡人偷走了死胎。“男人指向鼓譜末尾的銜尾蛇標記,“有人用雙生咒把怨氣分葬兩地,另一個陣眼在......“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蘇晚看著林七發來的彩信:殯儀館廢墟里,焦黑的日記本攤開在寫滿“蘇晚“名字的那頁,夾著半張泛黃的臍帶保存袋。

皮影人的利爪撕開棺材板時,蘇晚終于明白鏡中幻象的含義。她將青銅剪刀刺入自己左眼,連著神經扯出團黑霧塞進口中咀嚼。腥臭的汁液流進喉嚨的瞬間,所有絲線操控權倒轉。

“該謝幕了。“

隨著她手指翻動,數百皮影人齊齊調轉刀鋒刺向虛空。凄厲的哀嚎聲中,深淵顯露出真實面貌——正是孤兒院地窖的腌菜缸陣列,每個缸里都泡著纏紅繩的骸骨。

唐裝男人點燃最后三枚人牙,火光中浮現出林七在殯儀館血戰的畫面。當蘇晚砸碎第七口腌菜缸時,某具骸骨指間的翡翠戒指突然亮起,戒面銜尾蛇與她后背的刺青產生共鳴。

“原來我們身上縫著同一出戲。“她碾碎戒指,看著綠霧中浮現母親被活剖的影像。那個戴鳥嘴面具的劊子手轉過身,胸牌上燙金的“擺渡人“字樣正在滴血。

黎明破曉時分,蘇晚站在孤兒院廢墟上。晨曦中,林七左肩的梅花烙與她腕間紅痕同時灼痛。兩人手機響起同步的提示音,未知號碼發來張泛黃合照:穿旗袍的孕婦與年輕擺渡人十指相扣,腹部隆起處畫著血色的銜尾蛇。

焚尸爐的余燼里,半枚長生鎖與碎鼓槌緊緊相嵌。當烏鴉銜來浸血的戲票時,他們知道這場橫跨八十年的雙魂祭,才剛剛揭開猩紅帷幕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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