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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手段

夜色沉沉,陳潛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腦子里始終是“霹靂二號”昨日再次失敗的場景。

張水根的譏嘲猶在耳中。

管猛子寫在臉上的失望與張寧的欲言又止更是令人難以忍受。

這不過是一部投石車,用本時代的技術(shù)都能夠?qū)崿F(xiàn)的東西,竟能叫他如此屢屢碰壁?

陳潛猛地從榻上坐起,在狹小的茅屋中反復(fù)踱步。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各種數(shù)據(jù)都已經(jīng)反復(fù)核驗過了,材料也選用的是上好的......

難道說從來就沒什么懷才不遇,自己果真就是這般一事無成?

自我懷疑的情緒開始在大腦中蔓延,這讓陳潛愈發(fā)的心煩氣躁。

他再也在屋內(nèi)待不下去了,披上衣服向樣機實驗的校場走去。

月光像一把生銹的刀,將校場劈成明暗兩半。

“你也來了?”一道清冷的嗓音仿若從天而降。

陳潛霍然抬頭,就見張寧正坐在校場中那棵老樹的樹梢之上,單手撐著頭,眼眸低垂,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一隊黃巾力士舉著火把圍在校場周邊。

霹靂二號的殘骸歪斜在陰影里,斷裂的發(fā)射臂指向夜空,仿佛一具被抽筋剝骨的獸尸。

領(lǐng)頭的竟是陳潛的熟人裴元紹,先前實驗失敗時他似乎也說了幾句難聽話,此刻卻滿臉愧疚地迎上前來:

“陳公子,俺錯怪您了!您這工藝沒得說,倒是有些黑心爛肺的家伙,良心都被狗叼了去!”

陳潛一怔,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樹梢上的張寧。

卻見對方一言不發(fā),從樹上一躍而下,手中九節(jié)金杖輕掃,殘骸中的一處應(yīng)聲而斷,露出榫卯接口內(nèi)里——本該有三道榫眼的位置,赫然只剩一道淺痕。

陳潛不禁啞然。

這霹靂車本是木制結(jié)構(gòu)設(shè)計,按照古法以榫卯結(jié)構(gòu)相連,外部再糊一層米漿以保萬無一失。

是了,那日驗收時,自己只顧測算配重比例,竟未細查榫卯結(jié)構(gòu)——二十一世紀的工程師哪想得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木匠會玩這種心眼!

這是古代匠人之間秘傳的“陰榫“手法,本就是對付督造官的暗招。

難怪最后“霹靂二號”試射時總會受力不勻歪去一旁!

看著張寧在一旁冷若冰霜的神色,陳潛自然猜到了八分,開口想要問些什么也被張寧搶先截斷了:

“是張阿四,張水根未出五服的族弟。我卻不信,做了近二十年木匠,竟能把吃飯的手藝糟踐成這般模樣?呵呵,我已經(jīng)讓周倉去寨口的小路上等著了,希望他能給我個交代。”

張寧說話的聲音很輕,但緊攥著九節(jié)金杖的指節(jié)卻暴露出她心中的不平靜。

陳潛心中泛起一抹苦笑,他又怎會不明白眼前這位女將軍的心思。

這都已經(jīng)是明擺著了!

眼前就是這么一群“豬隊友”都算不上的同伴,又蠢又壞,這個隊伍到底還能不能帶?怎么帶?

人生不是游戲,沒有掛機home鍵的選擇,前路的崎嶇坎坷,固然令人心生怯意,可同行之人的離心離德,才更叫人心灰意冷。

“我們聊聊?”

張寧也不待陳潛同意,話音未落,陳潛只覺身上一輕,下一刻,便已與她并肩坐在了灑滿月色的樹梢之上。

“陳潛,你是不是打心底覺得我們黃巾壓根沒有出路?”

張寧目光灼灼,緊緊盯著陳潛,此時此刻,她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出路?什么叫出路?亂世將至嘛,死掉的自不必說,活下來的被收編為軍招安為民,這些都是出路。倒是張將軍你,到底想給他們一條什么樣的出路呢?”

陳潛沒有直接作答,反而把問題拋了回去,事實上他確實也對這一點好奇已久了。

張寧脫口而對:“當然是建立一個太平世界!”

陳潛立即出聲截斷:

陳潛當即打斷:“如何建?就照著經(jīng)書所言,君臣民各安其位,這烏七八糟的世道便能不治而愈?張將軍,事到如今,您還信靠一本《太平經(jīng)》就能定國安邦?”

張寧頓時啞然,陷入沉默,目光悠悠望向遠方,許久,才輕聲開口:

“我不知道,我從小就隨師傅在天柱山學(xué)道,師傅總說山下有很多需要幫助的人,我學(xué)好了本事就該下山去幫助那些人過上好日子。”

“可我父親,他比我厲害得多,最終還是功敗垂成。山下百姓的確過得凄苦,我也深知自己肩負重任,困難重重。我原以為,他們即便身處困境,至少和我一樣,對生活懷揣不甘、心存熱望!可現(xiàn)實呢?他們就像溺水之人,拼盡全力掙扎,卻依舊一點點下沉,怎么都不愿拼死一搏!難道這普天之下數(shù)十萬黃巾將士,竟尋不出一個忠義之士?”

張寧起初只是喃喃低語,到后來,情緒激蕩,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近乎咆哮。

這些話憋在她心中太久了,而她偏偏又站的太高。

在這個世界上,誰還能傾聽這位女天公將軍的訴說呢?

陳潛亦是無奈嘆息,張寧的悲嘆,又何嘗不是華夏五千年歷史長河中,無數(shù)仁人志士的共同心聲?

“逮著了!這狗東西果然去了李家!”

校場邊的喧嘩聲漸近,裴元紹的破鑼嗓子在二人耳邊炸開。

張寧如鷂鷹掠地,抓著陳潛一同落下樹來。

抬眼望去,與周倉一道押著張阿四走來的,竟是管猛子。

“哼!俺白日里就看出這廝目光閃爍、心懷鬼胎!陳公子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想領(lǐng)著兄弟們干番大事,可有些人就是爛泥扶不上墻,狗改不了吃屎!俺一早就派人守在李家門口,就等著瞧這孬種的丑態(tài)!””

管猛子甕聲甕氣,那嗓門好似打雷,震得地面都似微微顫抖,嚇得張阿四在一旁磕頭如搗蒜,額頭瞬間紅腫一片。

陳潛卻仿若未聞這嘈雜,轉(zhuǎn)頭望向張寧,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眼中的意思清晰明了——

誰說黃巾之中無義士?

“將軍饒命!都是李氏逼……”張阿四的哭嚎戛然而止。

這邊的動靜早已驚到了不遠處營帳里的張水根,此刻的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中緊握著一把磨得锃亮的鋼刀,瞧那架勢,竟似要大義滅親。

“阿兄,你替我說句話,當初可是您默許……”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與李氏是兒女親家,你們動了我會后悔的!”

“放你娘的狗屁!”張水根一腳踹在他肩頭,力道大得讓張阿四滾出丈余,

“將女兒嫁給那李氏的傻兒子做妾,也不尋思尋思這親家你攀不攀得上?當初這門親事老子就沒同意,如今你又做出如此丑事!”

他轉(zhuǎn)身抱拳,滿臉義憤,“將軍!俺平日里確實做了不少喪良心的事,可有一點俺還是拎得清,他們是官,俺們是賊,這輩子都是不一樣的!”

“再有罔顧教義,戕害兄弟的叛徒,便如此人!”

只見張寧的九節(jié)杖忽地插入兩人之間,杖頭金環(huán)勾住張阿四的腰帶。

眾人只覺黃影一閃,那張阿四已如破麻袋般被懸于三丈旗桿之上。

夜風(fēng)卷起他嘶啞的哭嚎,像吊著只垂死的烏鴉。

張水根拱手道:“接下來霹靂車的活計,俺親自看著,再有疏漏將軍便砍了俺的頭!”

卯時三刻,霹靂三號初現(xiàn)崢嶸。交叉榫卯咬合如犬牙,魚膠在晨霧中凝固成琥珀色的筋絡(luò)。張寧以九節(jié)杖輕叩主架,木紋竟發(fā)出沉渾的嗡鳴。

“放!”

巨石撕裂霧氣,像一記來自洪荒的怒吼。百步外的土丘在轟鳴中塌陷,塵煙騰起三丈高,驚飛林間宿鳥如黑云蔽日。

“黃天當立!黃天當立!”

歡呼聲浪里,陳潛看見白發(fā)老卒跪地痛哭。

張寧獨立于高臺之上,黃袍被山風(fēng)鼓成一面殘旗,嘴角挑起的弧度艷如朱砂。

“眾將聽令!齊心協(xié)力,再造霹靂車三臺,即日起,兵發(fā)李氏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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