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室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腥甜,沈墨的鼻腔里充斥著鐵銹與腐肉混合的氣味。守陵人的意識如冰錐刺入神經末梢,他的視野瞬間分裂成雙重影像:左側是持續滲入黑血的現代門縫,右側則是北宋地宮滲水的青磚墻。
“閉息!“兩個時空的聲音在耳蝸共振。沈墨死死捂住口鼻,看著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地凌空畫符。指尖劃過之處,霉斑在墻面生長出北斗七星的圖案。當最后一筆完成,整面墻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后方蠕動的血尸群——那些腫脹的軀體表面布滿人臉狀的凸起,每張臉都在發出無聲的哀嚎。
岳翎的戰吼震得顱骨發麻:“借爾軀殼一用!“沈墨感覺后頸大椎穴竄起熱流,身體自動擺出持刀架勢。陌刀破空聲撕裂黑暗,刀刃在觸碰到血尸的瞬間迸發青芒。被斬斷的腐肉還未落地就化作飛灰,卻在另一個時空重新凝聚。
“東南巽位!“守陵人的警示讓沈墨右腿不受控地后撤半步,恰好避開從地磚裂縫鉆出的骨爪。虞清秋的戲腔突然在意識深處響起,沈墨的喉結不自主地顫動,竟發出穿云裂石的吟唱。音波掃過之處,血尸體表的人臉開始融化,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鮫人骨。
杜七少吹了聲口哨:“小娘子這招妙啊!“沈墨的左手突然掏向腰間——那里本該是文物修復師的工具包,此刻卻摸出把老式柯爾特手槍。子彈穿透雙重空間的交界點,在北宋地宮射爆鎮墓獸的獨眼,同時在現代空間擊碎血尸的心臟。
“七星歸位!“守陵人操控沈墨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向天花板。鮮血接觸霉斑北斗的瞬間,七個光點連接成璀璨星圖。沈墨的瞳孔突然能看穿地磚下的結構——那是層層疊疊的時空褶皺,如同被揉碎的報紙般交錯糾纏。
岳翎的陌刀插進地縫三寸,刀身浮現出與宿主手腕相似的鎖鏈紋路:“破軍!“氣浪呈扇形炸開,兩個時空的承重墻同時崩塌。在水泥與青磚的碎屑紛飛中,沈墨看到血尸群背后站著個戴青銅儺面的黑影。那人的長袍下擺繡著二十八宿,手持的招魂幡上吊滿刻著魂契的骨片。
“收!“黑影揮動招魂幡,殘余的血尸頓時化作黑煙遁入骨片。沈墨想要追擊,卻被四重意識同時拉扯:守陵人要勘察地脈,虞清秋想追蹤戲腔殘韻,杜七少盤算著奪槍反擊,岳翎的戰意仍在沸騰。這具身體突然僵直如木偶,鼻孔滲出暗金色的血。
當五感恢復時,修復室已恢復平靜。月光透過碎窗灑在青銅器碎片上,其中一片編鐘殘件泛著幽藍微光。沈墨拾起殘片,發現鐘體內部刻著四枚魂契符號,正好對應自己手腕的印記。
“這是曾侯乙編鐘的'姑洗'鐘。“虞清秋的聲音帶著顫意,“光緒二十六年,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那夜,我親眼見過它被裝上運往大英帝國的貨輪。“
杜七少突然冷笑:“1935年上海青幫的秘庫里,這東西可是被供在關二爺神龕里。“岳翎的陌刀發出嗡鳴:“建炎二年,某家護送過一隊往臨安運送編鐘的官船。“
守陵人最后開口,寒意刺骨:“崇寧三年,七星疑冢的殉葬坑里埋著十二套這樣的編鐘。“
沈摩挲著殘片邊緣的缺口,突然發現所有裂痕拼合后,竟構成河圖中“地四生金“的卦象。窗外傳來第一聲雞鳴時,他手腕的魂契印記突然發燙,編鐘殘片上的符號開始順時針旋轉。
當旋轉到第四十九圈時,殘片表面浮現出全息投影般的畫面:1937年的上海碼頭,穿著陰丹士林旗袍的虞清秋正在將編鐘裝進樟木箱,而她身后貨輪的煙囪上,赫然印著與黑影相同的青銅儺面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