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器表面的饕餮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幽光，沈墨握著毛刷的手突然僵住。那些本應靜止的浮雕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細密的銅綠簌簌剝落，露出底下猩紅如血的銘文。

“快扔掉！“腦海炸開的暴喝讓沈墨踉蹌后退，后背撞上修復室的鐵柜。黑暗中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夾雜著金戈相擊的錚鳴，仿佛千軍萬馬正從青銅器里奔涌而出。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視線開始分裂——左眼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文物碎片，右眼卻映出烽火連天的戰場。

“當心！“這次是清冽的女聲。沈墨本能地側身翻滾，一柄銹跡斑斑的陌刀擦著耳畔劈入地面。握刀的鎧甲虛影漸漸凝實，覆面鐵甲下傳出沉悶低語：“某家岳翎，建炎四年戰死于黃天蕩。“

修復室的日光燈管接連爆裂，黑暗中亮起四團幽火。沈墨的視網膜上重疊著不同場景：梳著墮馬髻的宮裝女子在銅鏡前描眉，西裝革履的公子哥兒把玩著柯爾特手槍，還有個穿鉚釘皮衣的少女正對著虛空比中指。他們的聲音在顱腔內此起彼伏：

“奴家可是光緒年間的京城第一紅角兒...“

“1943年上海灘沒有我杜七少擺不平的事...“

“靠！老娘剛買的機車還停在秋名山...“

沈墨蜷縮在墻角大口喘息，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那個始終沉默的第四道靈魂突然蘇醒。他的視線瞬間穿透墻壁，看見整棟大樓被黑霧籠罩，無數枯骨手臂正從地底滲出。

“子時三刻，陰門洞開。“這次的聲音像是直接敲在頭骨上，“我乃守陵人，自北宋宣和五年便守著七星疑冢。“

皮衣少女突然尖叫：“你手腕！“沈墨低頭，只見四道暗紅色印記正沿著靜脈蜿蜒而上，分別形成鎖鏈、牡丹、子彈和羅盤的圖案。岳翎的陌刀發出嗡鳴：“是魂契，我等殘魂皆因執念未消，被青銅棺的鎮魂咒拘在此間。“

窗外傳來夜梟凄厲的啼叫，沈墨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地板上分裂成四道。穿西裝的杜七少吹了聲口哨：“這下有趣了，四個人格打麻將剛好湊一桌。“宮裝女子卻幽幽嘆息：“公子莫要說笑，陰陽簿上有載，五魂同體必遭天...“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沈墨感覺有冰錐刺入后頸，修復室的門縫里滲進粘稠的黑血。守陵人的警告與警報器的蜂鳴同時炸響：“是血尸！快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