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變拙成巧
- 東漢三國:重生我之郭奉孝
- 悅誠服
- 4053字
- 2025-05-19 01:13:53
殘陽將凱旋隊伍的身影拉得細長,玄甲鐵騎的鱗甲折射著血色霞光。曹操勒馬駐足在官道高坡,望著蜿蜒五里的隊伍:
前軍輜重車轅間滲著未洗凈的血漬,中軍戰旗雖重新漿洗過仍能看出箭孔,后軍步卒半數裹著麻布繃帶——
這支拼湊著新募鄉勇與殘存老兵的隊伍,宛如被反復縫補的舊戰袍。
曹操率領大軍返回鄄城,鄄城內歡欣鼓舞,雖然這場大戰以勝利宣傳,但是只有曹操內心知道這次戰爭的苦澀。
袁字旌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袁紹的幾路大軍分作七路,駐扎到兗州和冀州的邊界。蜿蜒百余里的營寨炊煙遮蔽了黃河水色,只有張郃和淳于瓊作為代表一同返回鄄城。
十二盞青銅連枝燈將慶功宴照得通明。治中從事捧著兗州各郡縣送來的賀表,高聲誦讀著“曹公神武”的頌詞。
當曹操舉起耳杯時,瞥見堂下跪坐的荀彧正在竹簡背面記錄糧秣缺口,墨跡在絲絹衣袖上暈開也渾然不覺。曹仁送來最后一卷陣亡名錄時,銅漏的水位已降至寅時刻度。
慶功宴的第二天,鄄城的最大的客棧已經換了招牌,郭嘉在自己開的客棧內點了一個最大的包廂,宴請張郃。
包廂內只有張郃,郭嘉,戲志才,典韋,許褚。張郃環視一圈發現都是郭嘉的自己人,內心也就放下了戒備。
二樓臨窗的“聽濤閣”雅間里,郭嘉執象牙箸輕敲青瓷盞,對著侍者報出第三道菜名。
他特意轉向端坐在酸枝木圈椅里的張郃:“儁乂將軍的家鄉風味,總得備上。”典韋與許褚如同兩尊鐵塔分列坐在左右,腰間雙戟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張郃的玄鐵護腕碰在桌沿發出輕響,這位河北名將脊背挺得筆直。窗外梧桐樹的蟲鳴忽然尖利起來,他望著面前紅漆托盤里泛著油光的炙鹿肉,喉結微微滾動:“多謝奉孝大人...”
“莫要拘束。”戲志才笑著拎起三足青銅酒樽,寬大的葛布衣袖掃過案上鎏金博山爐升起的青煙。
郭嘉倚在嵌螺鈿的檀木憑幾上,月白深衣的衣擺垂落在青磚地面。他伸手推開雕花木窗,熱浪裹挾著街市喧囂涌進來,卻沖不散雅間內凝滯的氣氛。
“仲康,”他突然喚道,“去把廊下那壇三十年陳釀搬來。”
“前日慶功宴上人多口雜,今日方是敘話的好時機。”郭嘉接過酒壇時,松紋玉簪在鬢邊晃了晃。
他拍開泥封的動作讓張郃想起當年袁紹大帳中商討軍機的場景,只是這次飄散在空中的不再是河北的黍米酒香,而是穎川特有的新酒醇厚。
戲志才突然用竹箸敲響面前的越窯青瓷盤,叮叮聲驚飛了窗外梧桐枝頭的麻雀:“儁乂可知奉孝為何選這'聽濤閣'?”
他指著窗外兩里外隱約可見的黃河堤岸,“待秋汛來時,在此處能聽見驚濤拍岸——就像前日虎豹騎沖鋒時的馬蹄聲。”
“儁乂啊...”郭嘉忽然直起身子,玄色大氅滑落在青磚地面上,“自從冀州一行,鄴城一別,如今已是許久。”
他抬手將酒樽舉向對面端坐的將領,燭光在那身嶄新的明光鎧上流轉,“許久未見,如今已是威震河北的將軍了。”
張郃握著青銅酒爵的手微微顫抖,冰涼的酒液順著指縫滲入束腕的牛皮護臂。他仰頭飲盡爵中殘酒,喉間泛起熟悉的苦澀:
“自更制以來,久不掌兵。向非公子于鄴城時屢薦紹于袁公,則永無執戟之機也。每追往事,未嘗不感懷公子深恩。”
(自從當初改編以后,很長時間都沒有帶過軍隊。要不是郭公子您在鄴城時候向袁紹多次推薦我,恐怕我永遠不會有機會帶兵了,我至今想起來都十分感激公子您。)
郭嘉忽然哽咽起來,修長的指節死死攥住案角。“張將軍之才,吾素知矣。君治軍之能,吾親見之。袁紹若不能用將軍,則為自其失也。”
(張將軍您的才能我是知道的,您治理軍隊的才能我是親眼見過的。袁紹如果不能重用將軍,那是他的損失。)
張郃握緊酒樽,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昔公子去紹時,以某為韓氏故將,未早投效,復見疏斥。某一介武夫,不諳政事,后多蒙君之族弟郭圖公子提挈,始得復預戎行。今紹遣某等偏裨之將,假道援曹以伐陶謙,乃使仆得專旌節。”
(之后公子您離開了袁紹,因為我是韓馥的舊將沒有較早的投靠袁紹,再次又收到冷落。我是一介武人,不太懂政治,之后又是多靠您的族弟郭圖公子提攜,我才又能有從軍的機會。如今袁紹派我這樣不重要的部將來援助曹操攻打陶謙,我才能有機會領兵。)
許褚蒲扇般的大手猛然攥緊青銅酒樽,酒液在雕花紋路間劇烈晃動:“儁乂兄臺何必自苦至此!”
他赤紅的面膛上青筋暴起,酒氣隨著粗重的呼吸噴涌而出。對面跪坐的張郃剛要開口,案幾突然被典韋拍得哐當作響,三足銅爵里的濁酒濺濕了半幅蜀錦坐墊。
典韋霍然起身,玄鐵鎧甲在燭火下泛起暗紅血光。他拎起酒壇仰頭痛飲,琥珀色的酒漿順著虬結的胡須流淌:
“早知姓袁的這般輕慢良將,何不當初就隨我家公子投奔曹公!”張郃垂首凝視酒水中晃動的月影,青瓷耳杯邊緣映出他緊抿的嘴角,沉思片刻之后:
“吾輩本韓馥故將,事袁紹而不遇。若投曹公,必以袁氏舊部見疑。方今袁曹交厚,雖委質亦難見用;俟其隙生,必因出身見忌。今得提兵行陣以遂武志,于愿足矣,豈復他求焉?”
(我等本是韓馥的舊將,在袁紹那里就受到冷落,如果要投靠曹操,肯定會因為我是袁紹的部將而遭到忌憚。現在袁紹和曹操的關系親近,我如果投靠曹操,曹操肯定會因為我的出身而不好意思任用我,未來袁紹和曹操的關系破裂以后,曹操肯定會因為我的出身而忌憚我。我現在能領兵作戰實現我作為武人的夢想,我就已經很滿足,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郭嘉攏了攏衣袖,蒼白修長的手指在酒樽邊緣輕輕摩挲。郭嘉聽了以后卻是陷入沉思。
現在袁紹帳下,穎川派和冀州派爭斗日益激化,同時又陷入袁紹的子嗣之爭中,讓斗爭更加激烈。雖然郭圖看在郭嘉的面子上,提拔了張郃。但是潁川圈子很難融入張郃這樣身份尷尬的人。
但是郭嘉又想到,如果張郃帶著軍隊來投靠曹操,雖然不會像張郃說的那樣冷落,但是任用中肯定會有所忌憚。當初歷史上朱靈帶著軍隊投靠以后,雖然曹操委以重任,但是忌憚卻是從始至終。越是有勢力的人在曹操這里越受忌憚,越是白身越受重用。
此刻郭嘉靈光一閃。無論怎么講,在袁紹帳下,穎川派的話語權不強,和冀州派的斗爭無休無止。但是在曹操這里,穎川派就是原始投資大股東,要話語有話語,要地位有地位。
至于兗州本土派,他們的覆滅只是時間問題,他們想要控制曹操的企圖遭到曹操的厭惡,在穎川派的煽風點火之下,結局一定喜人。
如果張郃能夠投奔曹操的話,必定只能依附潁川派,或者說只能依附郭嘉。肯定不為兗州派所容,必然成為郭嘉的助力。就算是被曹操委以重任提拔,張郃也與郭嘉有舊恩識,無論怎么講,都對郭嘉有利。
郭嘉執鎏金酒樽繞過案幾,衣袍在夜風中輕揚,青銅燈樹映得他眉目如畫。
酒液在樽中泛起琥珀光,正映出張郃甲胄上未及拭凈的征塵:“今曹公秉政,求賢若渴,所乏者正將軍之才也。若張將軍愿駐足于此,必見重于明公矣。”
(如今曹公治下,求賢若渴,缺少的正是像將軍您這樣的人才啊,如果張將軍愿意留在這里的話,一定會被曹公重用的。)
張郃指節在酒杯邊沿摩挲,他望著杯中倒映的、自己眉骨處的箭疤,那是三日前與曹軍虎豹騎一起沖鋒時留下的。青銅冰鑒騰起裊裊白霧,卻化不開他眉間溝壑。“可是...”
“張將軍何踟躕耶?昔荀文若初仕袁紹,今為曹公腹心之托。吾本袁紹幕僚,苦紹任親為用,以近為賢。今歸曹公,亦以得展驥足。將軍才略冠世,而屈沉袁氏之庭,豈忍見所學盡付東流乎?”
(張將軍何必猶豫,荀彧曾仕袁紹帳下,如今在曹公這里被委以重任。我原本也是袁紹帳下的謀士,苦于袁紹任人唯親,用人為近。如今才到曹操這里,也同樣受到了重用。張將軍您一身才能,在袁紹那里得不到施展,難道你忍心自己的所學付諸東流嗎。)
青銅酒樽與張郃的虎口相擊發出細微錚鳴。這位慣使長槍的河北名將此刻卻將武器斜倚案幾,右手執壺的動作較平日多了三分急促。
郭嘉攏了攏青灰鶴氅,目光掠過案上早已涼透的炙肉。他看著對方喉結滾動間又飲盡一樽。
“容...我想想。”張郃突然開口時,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樽耳處的饕餮紋,青銅器特有的涼意滲進掌紋。郭嘉知道需要給張郃時間思考,于是不再繼續說這件事情。
秋夜寒露沿著青磚屋檐緩緩滴落,泰山郡太守應劭望著燭火在雕花木窗上投下的斑駁光影,后背的蜀錦褥子已被冷汗浸透。
他翻了個身,銅鎏金床柱上懸著的安神香囊微微晃動,卻驅不散他心中的焦慮。郭嘉的話語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從來沒有能把一個男人的一句話念在心頭這么久。
彼時郭嘉披著玄色鶴氅站在沙盤前,修長手指掠過象征泰山郡的泥塑丘陵,玉竹杖點在泰山郡與瑯琊郡交界處:
“陶謙行止,純類賊寇。所為皆盜匪之態也。居官濫任宵小,行事睚眥必報。麾下所聚,皆類其無恥賊盜,禮義廉恥盡喪。”
(陶謙此人行為做事完全是賊寇土匪的做派,做官任用小人,行事睚眥必報。他的手下聚集的都是像他一樣的無恥賊盜,沒有禮義廉恥。)
“曹公若與謙戰,徐州曹氏恐難逃屠戮。世人皆謂謙為一州牧守,必不行此卑劣之事。然吾料其必遣軍伺隙,以雪仇讎。泰山郡者,兗徐之界也,彼若發難,必擇界畔而逞兇鋒。愿君早為之備!”
(曹公一旦與陶謙開戰,在徐州的曹家人恐怕難逃毒手。世人都認為陶謙作為一州之主,不會行此卑鄙的事情,但是我認為他一定會派軍隊伺機下手,報仇雪恨的。泰山郡是兗州和徐州的交界,陶謙軍隊要動手的話,肯定會選在泰山郡的邊界,愿君早做打算。)
應劭記得自己當時手按劍柄的青銅螭紋,掌心沁出的汗水將饕餮紋飾浸得發亮。
更漏聲將回憶擊碎,應劭猛地坐起,赤腳踏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他伸手抓過案頭蒙著細絹的銅鏡,鏡中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
當初曹操給自己的命令是接曹操的父親曹嵩來兗州,應劭原本是要等恭送曹操大軍出征后再返回泰山郡,然后再派人帶兵去接送。
但是自從聽了郭嘉的話以后,他在鄄城的就一直忐忑不安,他也是深諳規則的老江湖,但凡是別人說了這些話,他肯定是陪笑一下,不當回事。
他應劭,東漢司隸校尉應奉之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應劭出身官宦世家,少時勤學,博覽多聞。漢靈帝時,舉孝廉出身,辟車騎將軍何苗掾。當初涼州賊邊章、韓遂與羌胡東進襲擾三輔。劉宏下詔,將奏議交予朝中百官廷議,那時候朝臣們都贊成應劭的建議。
但是現在說這些話的是有“算無遺策”這樣外號的軍師郭奉孝。只要是他說過的話沒有不應驗的。
當時沒等第二天他就提前向曹操告辭,連大軍出征的儀式都沒有參加,顧不上同僚的非議立刻返回泰山郡。應劭親自點兵帶領去迎接曹嵩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