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槐火焚天
槐花第七次落在莫凡眼瞼時,他聞到了時空裂隙特有的焦糊味。小蕓腕間的青銅鈴鐺碎了一地,碎屑在晨曦中凝成三百根鎖魂釘,釘尖泛著葬仙令上才有的饕餮紋。油紙包里的槐花糕滲出琥珀色的樹脂,沿著他新生的掌紋淌成往生陣圖——正是三百年前青陽刻在老槐根系的血咒。
白骨劍的殘片突然從地底竄出,劍柄豎瞳里映著截然不同的黎明:十五歲的小蕓跪在祠堂,青陽的銀針刺穿她鎖骨時,血珠墜入槐樹根系的剎那,地底九具青銅棺槨同時開啟。莫凡的木化右臂暴長,根系纏住試圖逃竄的青銅碎屑,卻在觸及棺槨時被魔氣灼出焦痕。
“莫凡哥哥,年輪里有你的婚書。“小蕓的嫁衣化作流螢,照亮槐樹新抽的嫩枝。樹皮剝落處裸出的白骨上,密密麻麻刻著“莫蕓“二字——每個字跡都浸著不同世代的血。當第一片嫩葉觸及時空裂隙的殘痕時,整棵槐樹突然炸成齏粉,齏粉中浮出九盞青銅燈,燈芯躍動的正是小蕓三百世的魂火。
冥河自地脈深處倒卷而上,河水裹著青銅棺槨的碎片沖刷莫凡的仙骨。他的右眼完全石化,左眼卻映出煉器爐底的真相:第一世的將軍抱著巫女躍入爐火時,爐壁上刻著的不是弒神咒,而是未寫完的婚書。青陽的匕首在最后一刻篡改符文,將“白首“改成“永鎮“,血珠濺在巫女心口的白骨劍上,凝成“弒己“的咒文。
“這才是真正的往生陣。“小蕓的殘魂從燈芯中伸出手,指尖綻開透明的槐花,“你每世收集葬仙令,都是在重燃煉器爐的火。“花瓣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火舌舔舐著莫凡木化的右臂。根系紋路里鉆出的青銅鏈突然繃直,鏈頭拴著的饕餮紋碎片刺入他眉心,三百世的記憶如熔巖灌頂。
第七世的紅燭在記憶中爆出火星,新娘蓋頭下的白骨劍洞穿喜服;第三世的河伯祭壇下,青銅鈴鐺里鎖著半枚染血的葬仙令;第一世的煉器爐前,青陽用巫女的血在將軍后背刻下鎖魂陣......當記憶洪流沖刷至今生時,莫凡看見柴房油紙包里的弒神陣圖正在發燙,小蕓凍紅的手指在他掌心畫的不是護身符,而是逆轉往生陣的起手式。
槐樹齏粉突然聚合成劍,劍脊上的咬痕滲出琥珀色的樹脂。莫凡握住劍柄的剎那,整條冥河靜止,沸騰的青銅棺槨碎片凝成面鏡子。鏡中青陽被鐵鏈貫穿脊椎吊在虛空,他的每根肋骨都刻著往生咒,咒文的筆畫正是小蕓輪回時的血淚軌跡。
“你以為自己是執棋者?“莫凡的木化右臂插入鏡面,根系纏住青陽的魂體,“不過是葬仙令上一道篡改的刻痕!“青銅鏡應聲炸裂,碎片化作萬千流螢。小蕓的嫁衣在流螢中重聚,腳踝的青銅鈴碎屑凝成劍鞘,鞘身饕餮紋與她眉心的咒印共鳴。
冥河突然倒流,河水裹著九盞青銅燈匯入劍鋒。當莫凡揮劍斬向重生槐樹的瞬間,時空裂隙里所有輪回的場景開始坍縮:河神廟的供桌、焚天的祠堂、煉器爐的余燼......每個場景都化作槐花瓣,花瓣上的晨露映著小蕓不同世代的笑靨。
劍鋒觸及樹干的剎那,三百世的婚書從年輪中浮出。青陽篡改的血咒在晨曦中褪色,露出最初用兩人血寫的“白首“二字。槐樹突然開花,根系纏著青銅棺槨沉入地脈。小蕓的殘魂從花蕊中走出,嫁衣上的火苗凝成盞河燈,燈芯躍動的不是火焰,而是莫凡在柴房接過饅頭時,她藏在身后的弒神陣圖。
“這次要趁熱吃。“她遞出最后一塊槐花糕,油紙上的血咒已褪成婚書的朱砂色。莫凡咬下糕點的剎那,嘗到了時空裂隙里那盞河燈的溫度——不是歸墟的陰冷,而是三百次輪回里,她指尖殘留的暖意。
春風掠過麥田,新生的槐樹苗破土而出。莫凡腕間斷裂的鈴繩突然生長,發絲纏著劍柄沒入樹干。當第一縷晨曦染紅年輪時,他看見小蕓赤腳站在田埂上,裙角沾著晨露,懷里抱著個熱氣騰騰的油紙包。這次沒有血咒,沒有饕餮紋,只有槐花香混著新麥的氣息,在初春的風里釀成最溫柔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