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我就聽說過,千變萬化,和一成不變其實是一個詞。
我本來不理解這句話,但今天,在目睹機甲撤離蘭市的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了這句話。
只見煙霧繚繞之間,一陣機械摩擦的聲音如驚雷般蕩漾開來,可惜霧氣彌漫,我不知道,煙霧中究竟發生了什么,我只能看到,數十只千絲抱在天空中那張碩大的網上以極快的速度奔波著。
他們想要修復,修復被導彈炸開的大網。
圍繞著機甲的退化機視線被煙霧遮擋,一時之間,也不敢貿然上前,只能盤旋在大樓的頂端,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
下一刻,煙霧逐漸散去,機甲所在的位置,也爆發出道道先前無法比擬的藍光。
“偽裝模塊加載中……逃亡備份計劃已啟動……逃生倒計時……三,二,一……”
電子機械音傳來,讓我不經感到一絲好奇,這些機甲,究竟會采用什么樣的辦法來逃脫三蟲布下的天羅地網呢?
很快,煙霧完全散去,我也得以再次看清戰場的全貌。
只見十二架無人殲滅機以十二種不同的詭異的姿態停在原地,大致打量一番,我心里對這些機甲的計劃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通過先前短暫的交手,我猜這些機甲也注意到了,三蟲中存在智商極高的生物和生育率極其恐怖的生物,單純的武力鎮壓是沒有辦法完全解決蘭市的問題的,所以,在明確無法解決蘭市的局面后,他們的選擇在我看來十分明智,那就是跑。
不過,為了不引起三蟲中智商最高的退化機的關注,他們分別將機甲變換成從無人殲滅機轉換為無人殲滅機甲過程中的十二個形態。
而在形態變化的同時,先前被固定在胸腔位置的機甲核心包圍的蘭市市民的位置也會隨之轉移。
假設在撤退途中,機甲里的市民遭到三蟲的襲擊,那他們也可以確保大部分市民的安全。
這其實也是一場豪賭,賭贏了,蘭市幸存人員全員撤離,賭輸了,最少有一架機甲上的人,就會成為三蟲今天的食物。
沒有任何猶豫,隨著倒計時結束,十二輛形態各異的機甲爆發出極快的速度,一起向著天空中剛剛炸開千絲抱還沒修補好的大網沖去。
沖過那道網,便是生,沖不過去,那么等待他們的就只剩下目前蘭市最兇殘的生物——三蟲。
隨著機甲的迅速升空,發現他們意圖的十來只退化機頓時發出了憤然的嘶吼,隨即,它們一個個如同不要命般向著空中的機甲撲去。
霎時間,在我的面前出現了極其驚艷的一幕,三蟲憑借著他們數以千計的數量,以人海戰術圍住了十二輛急切撤退的機甲。
頭頂有千絲抱和魂夢纏,腳下有兇猛的退化機,四周還是千絲抱布下的大網。
怎么看,機甲都站在完敗的一方。
一只千絲抱拿絲線纏住了第一架無人殲滅機甲的腿。
一只魂夢纏鎖死在第二架無人殲滅機甲的頭。
還有幾只退化機,狠狠的扒拉住機甲的大腿,任由機甲背上的燃料背囊發出炙熱的火焰,它們也沒退卻一步。
每一輛機甲,在逃亡的最后一關前,都被一只兩只的三蟲纏住了逃生的步子。
就在我以為機甲必敗無疑的時候,反轉緊接著就發生了。
只見被抱住腳的機甲小腿和腳之間四散噴出一道道白霧,緊接著那只腳就像被拋棄的零件一樣從高空中墜落。
不得不說,這些機甲想的辦法也十分嚴密,在賭自己能安全逃離的同時,又將身上的市民轉移到了機甲不同的區域,只要三蟲沒抓住市民,機甲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就舍棄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現在看來,他們也成功了,以浪費一小部分的零件換回了蘭市市民的安全。
一道道零件從天而落,掉在地上發出悶雷般的炸響。
我仔細數了數,掉下來的零件總共有十一個,而這,也就意味著有一個機甲身上的市民所在地,被三蟲抓住了。
不放手,機甲無法撤離,放手,那就相當于他們親手葬送掉一機甲市民的生命。
我很好奇,機甲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會有怎樣的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一臺機甲已經安全撤離,只有最后一臺,還在試圖甩掉扒著自己兩條腿的退化機。
看樣子,這一機甲的市民,要么就被機甲藏到了雙腿的位置,要么就是被藏到了機甲的臀部位置。
可不管如何,這兩個部位都不好甩開退化機。
那只退化機看見自己抓住的機甲沒有選擇脫落零件,作為三蟲智商之首的它,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猜到了機甲身體里藏著的市民的位置。
退化機張開猙獰的大嘴,稍一用力,一大團帶有腐蝕性質的口水就吐在了機甲的身上。
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機甲身上被腐蝕的那一塊幾乎是在瞬間冒出大量白煙。
年久失修的味道順著白煙隨風吹的很遠。
“嘎吱嘎吱——”戰場那邊,傳來老舊破敗的回響。
“警報,警報,無人殲滅機甲腿部模塊喪失功能超過百分之八十……啟動壁虎逃亡計劃。”轟鳴的電子音響起,帶著濃郁的絕望,只見機甲自主分成兩部分,上半身如離弦之箭般迅速逃脫了退化機的抓握,而下半身則隨著退化機墜往大地。
站在遠處,我隱隱約約聽到了幾道人聲夾雜在一起的尖叫。
我知道,這些人,是逃不出蘭市這個地獄了,迎接他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摔死,一旦活下來,那三蟲會讓他們體會到絕望。
我沒心思繼續停留在這個沉重的局面上了,往背包里補充幾罐啤酒,就打算離開。
那些人我救不了,也沒法救。
可就在我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荒喊住了我:“徒兒北明,你欲何為?”
我滿不在乎的說道:“走啊,不走待在這干嘛,三蟲解決完那些倒霉蛋,說不定就來解決我了,不跑,等著給三蟲當牙簽剔牙嗎?”
聽到我的回答,荒露出了一個失望的表情,也對,畢竟,誰希望自己的徒弟是個只知道逃跑的懦夫呢?
可荒好像不甘心,他問道:“北明,你真的……喜歡周嫻嗎?”
一句話,讓我邁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
這荒,怎么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