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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梧桐巷的秘密糖罐》

梧桐巷的老槐樹又開始落白花時,左湘蹲在墻根戳螞蟻窩,褲腳沾了星點槐花瓣。身后突然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她攥緊手里的玻璃珠,猛地轉身——

“蘇佐!你又踩我的影子!”

穿白襯衫的少年挑眉,故意把運動鞋往她影子中央碾了碾:“幼稚鬼,踩影子又不會變矮。”

左湘氣鼓鼓地起身,馬尾辮掃過鼻尖。她和蘇佐做了十三年鄰居,從穿開襠褲在巷口追跑開始,就沒贏過任何一場“戰爭”。比如此刻,她踮腳才到他肩膀,仰頭瞪人時,發梢還沾著片槐樹葉。

“要你管!”她氣呼呼地拍掉樹葉,兜里的玻璃珠嘩啦作響。這是她攢了三個月的寶貝,本想贏隔壁小川的奧特曼卡片,誰知蘇佐總能精準破壞她的“大業”。

“又去賭玻璃珠?”蘇佐斜倚在槐樹上,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臉上織出光斑,“昨天王嬸才來我家告狀,說你把小川堵在巷口搶卡片。”

“明明是他輸不起!”左湘梗著脖子反駁,忽然瞥見他手腕上晃動的紅繩,眼睛一亮,“呀,你還戴著我編的手鏈!”

那是七歲那年,左湘看電視劇里的人用紅繩編手鏈,便纏著蘇佐做實驗品。她的小胖手把紅繩繞成死結,蘇佐皺著眉任她折騰,最后戴著那只歪歪扭扭的手鏈去了學校,被男生們笑了整整一周。

“要你管。”蘇佐迅速把手背到身后,耳尖卻微微發紅。巷口傳來賣糖畫的吆喝聲,他忽然拽住左湘的手腕往巷口跑,“快去,張爺爺今天帶了新模具。”

兩人在糖畫攤前蹲成蝦米,左湘盯著轉盤上的鳳凰眼睛發亮。蘇佐用胳膊肘撞她:“轉吧,我請客。”

“真的?”左湘眼睛亮晶晶的,指尖剛碰到轉盤,忽然被蘇佐握住手腕。他的掌心帶著夏日的溫度,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笨蛋,往左邊偏兩厘米。”

轉盤嘩啦啦轉起來,最終停在“龍”的圖案上。左湘歡呼著跳起來,沒注意到蘇佐指尖在她手腕上輕輕蹭過,像貓爪碰了碰琴弦。

上初中后,兩人考上了同一所學校。左湘的數學成績慘不忍睹,蘇佐總是被班主任指派給她補課。某個周末午后,左湘趴在桌上盯著草稿紙發呆,忽然發現蘇佐解幾何題時,睫毛會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看夠了嗎?”蘇佐忽然開口,筆尖敲了敲她的額頭,“這道題再錯,我就把你養的多肉扔陽臺喂鳥。”

左湘慌忙坐直,卻在低頭時看見他課本里掉出的紙條。她眼疾手快搶過來,展開的瞬間,笑容凝固在臉上——那是封情書,字跡娟秀,落款是隔壁班的班花。

“還給我。”蘇佐的聲音突然冷下來,伸手來奪。左湘攥著紙條往后躲,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原來你也會收情書啊,蘇佐,你是不是……”

“是,我喜歡她。”蘇佐打斷她,語氣里帶著不耐煩,“可以還給我了嗎?”

左湘覺得胸口悶悶的,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她把紙條拍在桌上,轉身就走,沒看見蘇佐在她背后咬了咬牙,指尖把紙條揉成皺團。

那天之后,左湘開始有意躲著蘇佐。她繞開每天一起上學的巷子,課間也不再去他教室門口晃悠。直到某天放學,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左湘站在教學樓門口發愁,忽然看見蘇佐舉著傘從雨中走來。

“躲我?”他把傘往她那邊傾了傾,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肩頭,“理由呢?”

左湘咬著嘴唇不說話,盯著他運動鞋上的泥點。蘇佐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因為那封情書?左湘,你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能不能別裝那么多奇怪的東西?”

左湘猛地推開他,傘骨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她沖進雨里,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掉,沒聽見蘇佐在身后低罵一聲,緊跟著追上來。

“左湘!”他在操場 corner抓住她,把人按在籃球架上,“聽我說,那張紙條——”

“我不想聽!”左湘梗著脖子喊,卻在抬頭時看見他睫毛上掛著的水珠,像清晨的露水凝在草葉上。她忽然想起小時候,他替她趕走搶她糖果的高年級生,也是這樣濕漉漉的眼神,帶著點不耐又藏著溫柔。

“是別人塞錯了。”蘇佐的聲音混著雨聲,聽起來有些模糊,“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寫的。”他頓了頓,忽然低頭湊近她的耳朵,“而且……我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什么班花。”

左湘感覺心跳得厲害,雨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卻燙得她渾身發麻。蘇佐直起身子,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塞進她手里:“傻子,哭什么,臉皺得像包子。”

高中分班后,兩人都選了文科,成了同桌。左湘的鉛筆盒里總是莫名出現潤喉糖——因為她每天早讀都要大聲讀課文,而蘇佐總嫌她吵。

“左湘,你的口水快滴到我卷子上了。”蘇佐用橡皮擦敲她的腦袋。左湘慌忙抬頭,發現自己盯著他的側臉出了神,臉頰頓時發燙。

那天下午,左湘去辦公室送作業,回來時聽見幾個女生在走廊議論:“蘇佐今天收了個粉色信封呢,不知道是誰寫的情書……”

她腳步一頓,攥緊作業本的指尖發白。回到教室時,蘇佐正趴在桌上睡覺,陽光落在他后頸的碎發上,絨毛般柔軟。左湘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忽然翻身坐起,嚇得她手忙腳亂后退。

“發什么呆?”蘇佐揉著眼睛看她,忽然從抽屜里拿出個紙袋推過來,“給你的。”

左湘狐疑地打開,里面是袋包裝好的胖大海和幾本新筆記本。她抬頭看他,他卻已經低頭做題,耳朵尖紅得要滴血:“……省得你每天咳嗽影響我學習。”

左湘忽然笑起來,拿出顆水果糖剝了紙塞給他:“謝謝蘇大數學家。”蘇佐咬著糖含糊不清地罵她“笨蛋”,卻在她轉回頭時,對著她的發頂勾起嘴角。

真正的矛盾發生在高三上學期。那天左湘值日,打掃完教室后發現蘇佐的筆記本落在桌上。她翻開想替他收起來,卻在扉頁看見貼得整整齊齊的糖紙——都是她平時吃完糖隨手塞給他的。

心跳忽然漏掉一拍,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糖紙邊緣。忽然聽見教室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慌忙合上本子,抬頭撞上蘇佐冷凝的眼神。

“你翻我東西?”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左湘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渾身炸起刺來。

“我……我只是想幫你收起來……”她囁嚅著解釋,看見蘇佐走過來奪過筆記本,指節攥得發白。

“以后別碰我的東西。”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留下左湘站在原地,眼眶漸漸發紅。那天晚上,她趴在書桌上給蘇佐發消息,打下又刪掉,最終只發了個“對不起”。

他沒回。

接下來的一周,蘇佐像變了個人。他不再和她打鬧,課間總是抱著書去走廊,連放學都故意繞開她。左湘看著他空蕩蕩的座位,心里像缺了塊拼圖,連最喜歡的糖畫都嘗不出甜味。

周五放學時,暴雨又傾盆而下。左湘望著窗外發呆,忽然看見蘇佐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他頭發和肩膀都濕了,手里攥著個紙袋,看見她抬頭,眼神不自然地移開。

“給你。”他把紙袋扔在她桌上,轉身要走。左湘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觸感燙得驚人:“你發燒了?”

蘇佐沒說話,卻在她觸到他額頭時,忽然伸手把她按進懷里。左湘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混著雨聲,在耳邊炸開。

“笨蛋……”他的聲音悶在她發頂,帶著沙啞的鼻音,“那天……我不是生你的氣。”

左湘抬頭看他,發現他眼睛里有水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他從紙袋里拿出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串用玻璃珠編的手鏈,正是她小時候輸掉的那套彩虹珠。

“我怕你知道……”他別過臉,耳尖紅得要滴血,“怕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你,像個傻子一樣攢你的糖紙,偷偷學編手鏈……”

左湘感覺眼眶發熱,忽然想起幼兒園時,蘇佐把她的辮子綁在樹上,害她被老師罵。她哭著追他跑過整條巷子,最后他把藏在兜里的草莓糖遞給她,自己手指上還沾著樹膠。

“蘇佐,”她輕聲說,“我也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雨聲漸小,梧桐巷的老槐樹在風中輕輕搖晃。蘇佐低頭看她,眼里倒映著初晴的天光,忽然笑起來,指尖替她拂去發間的雨珠:“左湘,你知道嗎?其實那天在操場,我本來想說——”

“想說什么?”

他忽然湊近,在她耳邊輕輕說:“想說我喜歡你,比糖畫還甜,比玻璃珠還亮。”

左湘感覺臉頰發燙,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在他錯愕的眼神中,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遠處傳來歸鳥的啼叫,老槐樹的白花落在他們發間,像撒了把星星。

后來,左湘在蘇佐的筆記本里發現了那張被揉皺的情書,背面用鉛筆寫著:“笨蛋,這是數學競賽的通知。”她笑著把紙團扔向正在做題的少年,看他無奈又寵溺的眼神,忽然覺得整個夏天的陽光都落進了心里。

梧桐巷的故事還在繼續,關于兩個青梅竹馬的秘密,都藏在那罐永遠吃不完的水果糖里。而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就像老槐樹的影子,總會在風里,輕輕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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