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火焰在重劍表面流動時,邁尼聞到了自己的恐懼。這味道像燒焦的海藻混著鐵銹,從喉管一路灼燒到胃部。星空巨獸的第三只眼完全睜開的剎那,他的晶核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呼吸!“薇薇安的呵斥混著冰晶破碎聲。少女的長槍點在虛空,漣漪狀冰環(huán)瞬間展開。巨獸眼中射出的暗紅光束被折射成數百道細流,在倒立尖塔表面熔出蜂窩狀的孔洞。
邁尼的重劍本能地上挑,蒼藍火幕截斷第二道光束。熱浪掀飛他的皮甲外套,露出鎖骨處蔓延的金色紋路。那些紋路正與薇薇安后頸的銀鱗產生共鳴,在兩人之間拉扯出電弧般的能量絲。
“左翼第三節(jié)鎖鏈!“薇薇安的指令直接炸響在腦海。邁尼旋身劈砍,重劍精準斬在生銹的鏈節(jié)上。星空巨獸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被解放的左爪拍碎了三層塔體。
碎石雨中,邁尼看到巨獸傷口處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不斷重組的星塵。這些物質在空氣中凝結成縮小版的怪獸,像食人魚群般蜂擁而來。
“共鳴頻率調到7.3赫茲!“薇薇安甩出冰槍貫穿獸群,抓住邁尼的手按在自己腰間的銀鏈上。契約印記突然發(fā)燙,少年感覺自己的視網膜覆蓋上淡藍濾鏡——他看到了能量流動的軌跡。
重劍自主揮出新月形斬擊,蒼藍火焰吞噬獸群的瞬間,邁尼察覺到薇薇安肌肉的細微顫動。他們的呼吸頻率正在同步,少女膝蓋彎曲的幅度與他踏步的節(jié)奏完美契合。
“這就是契約戰(zhàn)斗...“邁尼在翻滾躲避時呢喃。一塊飛濺的星塵擦過臉頰,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某種記憶碎片:浩瀚星海中漂浮的冰棺,十二名黑袍人圍繞棺槨吟唱,薇薇安睫毛上的霜花突然炸裂。
巨獸的利爪撕裂空間襲來。邁尼的重劍與薇薇安的冰槍交叉格擋,金藍雙色能量呈螺旋狀爆發(fā)。反沖力將兩人掀飛至尖塔另一端,邁尼的后背撞碎浮雕時,意外觸發(fā)了古代機關。
齒輪咬合的轟鳴聲中,九根青銅柱破地而出。柱體表面的星象圖開始旋轉,投射出環(huán)狀光幕籠罩巨獸。薇薇安的眼睛突然亮起紫芒:“天穹矩陣!用冰炎點燃核心柱!“
邁尼的重劍插入地面,蒼藍火柱順著裂縫涌向最近的青銅柱。當第九根銅柱被點燃時,光幕收縮成牢籠。巨獸的掙扎引發(fā)空間扭曲,邁尼看到自己的左手正在量子化分解。
“維持連接!“薇薇安從背后環(huán)抱住他,銀發(fā)纏繞住少年量子化的手臂。極寒能量注入體內,蒼藍火焰轉為白金色。邁尼感覺自己在同時燃燒和凍結,重劍揮出的軌跡殘留著時空裂隙。
巨獸的哀嚎聲震落塔頂的鐘乳石。當白金光焰吞沒其核心時,邁尼的意識突然被拉入精神空間。他看到薇薇安站在冰封的祭壇上,九重枷鎖只剩下六條完好無損。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吧倥穆曇粼谔摽栈厥?,指尖輕觸他心口的契約印記。冰晶順著經絡蔓延,封印了部分記憶。邁尼想要追問,卻被現實的劇痛拉回軀體。
戰(zhàn)斗塵埃落定時,倒立尖塔已經坍塌大半。邁尼單膝跪地,重劍插在身前維持平衡。薇薇安側臥在五米外的晶簇叢中,銀發(fā)間夾雜著暗紅晶塵。
“臨時契約...應該不會...“少年撐起身子時,發(fā)現自己的虹膜仍殘留著冰藍色。他蹣跚著走向薇薇安,注意到她腰間的銀鏈正在溶解,露出下方猙獰的疤痕——那形狀與星空巨獸的利爪完全吻合。
少女突然睜眼,雙色瞳孔劇烈收縮。她拽住邁尼的衣領翻身壓制,右手按在他心口:“說!你在我記憶里看到了什么?“
“冰棺...黑袍人...“邁尼艱難地吐出詞匯,發(fā)現對方的指甲正在變尖,“還有...你哭喊某個名字...“
薇薇安眼中閃過殺意,耳后銀鱗盡數豎立。就在這時,她后頸的契約印記突然發(fā)燙,劇痛讓兩人同時蜷縮起來。邁尼的視角突然分裂成雙重畫面:自己顫抖的雙手與薇薇安染血的指尖重疊。
“感官同步...“少女喘息著推開他,“契約深化的副作用...“
暗紅晶雨突然穿透遺跡穹頂。邁尼抱起薇薇安躍入青銅柱廢墟,星塵在身后熔出冒泡的坑洞。他感覺到懷中的軀體越來越輕,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去西南方的鏡湖...“薇薇安撕開衣襟,露出心口旋轉變慢的冰晶印記,“水元素能緩解反噬...“
穿越地下暗河時,邁尼的傷口不斷滲出金藍雙色血液。這些液體滴落水面后,竟生成巴掌大的冰火蓮花。薇薇安勉強抬手摘下一朵,花瓣在她掌心融化成霧氣。
“守夜人的血脈正在改造你的基因?!八龑㈧F氣吸入體內,臉頰恢復些許血色,“七十二小時內,我們會經歷三次蛻變期...“
暗河突然急轉彎,水流將他們沖進地下湖泊。邁尼的瞳孔自動調整焦距,看到湖底沉睡著巨型機械裝置。那些齒輪與管道的組合方式,像極了老湯姆鐘表店里的八音盒放大萬倍的模樣。
“第二處屏障?!稗鞭卑矎椫更c亮湖心島上的水晶簇,“二十年前的魔能反應堆事故,原來是為了掩蓋...“
水花炸開的巨響打斷了她的話。十二條機械觸腕破水而出,末端安裝的旋轉鋸片泛著綠光。邁尼的重劍自動飛入手中,卻發(fā)現劍身布滿裂紋。
“這不是魔物!“他格擋鋸片時看到觸腕內側的鋼印,“灰?guī)r鎮(zhèn)守備軍的標志!“
薇薇安的冰槍擊碎了兩條觸腕,零件碎片中飄出焦黑的軍裝布料。當更多機械單元浮出水面時,邁尼看到了鑲嵌在核心艙里的尸體——那是本該死于十年前火災的鎮(zhèn)長老。
“災星污染了所有死者。“薇薇安的聲音浸滿寒意,“他們的遺體都成了載體...“
機械觸腕突然釋放EMP沖擊波。邁尼的晶核傳來被撕扯的劇痛,重劍脫手沉入湖底。薇薇安拽著他潛入水下,淡藍能量罩隔絕出球形空間。隔著搖曳的水波,他們看到機械單元正在重組為巨型章魚形態(tài)。
“用契約共鳴。“薇薇安的唇貼上他耳后的晶核位置,“把我們的能量...“
水流突然變得粘稠。邁尼發(fā)現自己能感知到整個湖泊的振動頻率,薇薇安的心跳在他胸腔內回響。當機械章魚的鉆頭刺破水幕時,兩人同時抬手虛握。
湖水在掌心凝結成冰炎長矛。
投擲動作引發(fā)的空泡效應撕裂了機械單元,連鎖爆炸將湖底照得雪亮。邁尼在強光中看到薇薇安破碎的倒影,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的記憶場景:暴雨中的葬禮、實驗室里的慘叫、還有她親手冰封某個白發(fā)女人的畫面。
回到湖心島時,晨曦正穿透洞頂裂隙。邁尼處理著薇薇安背后重新裂開的傷口,發(fā)現黑色紋路已退至肩胛骨。少女突然按住他纏繞繃帶的手:“感官同步期間,你最好別起多余念頭?!?
邁尼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盯著對方腰窩的鱗片紋身。尷尬的沉默被機械殘骸的爆炸聲打破,薇薇安突然笑出聲:“你這反應,和那些永凍海貴族倒是不同。“
“他們怎么說?“
“通常這個距離...“少女突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銀發(fā)垂落臉頰兩側,“已經開始討論婚約了?!?
邁尼的喉結動了動,發(fā)現薇薇安的右眼完全變成了星空旋渦。某種超越語言的共鳴在契約印記間流淌,他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壓抑的孤獨,就像冰層下封凍的火山。
鏡湖的漣漪突然靜止。薇薇安閃電般擲出冰刃,擊碎了試圖偷襲的機械眼球。當她回身時,邁尼的手刀正好劈碎另一只潛行單元。
“同步率超過75%了?!吧倥潦弥浇堑谋аz,“下次蛻變期會更...“
遠古鐘聲從地底深處傳來,湖面開始浮現血色符文。薇薇安臉色驟變,拽著邁尼沖向最近的傳送陣:“長老會的獵犬嗅到我們了!“
當空間扭曲的藍光吞沒兩人時,邁尼最后看到的是機械殘骸拼湊出的詭異笑臉。那笑臉的輪廓,與薇薇安記憶中的白發(fā)女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