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蘇雅一邊數(shù)書一邊問，“你要這么多干什么用？”

“賣給同學。”陳鋒決定實話實說。

“四塊買，賣多少？”

“三十。”

蘇雅的手頓了一下：“你還真是個小奸商。”

她笑著搖搖頭，“賣不出去，可別怪姐姐哦。我這都壓了一年了，一共沒賣出去幾本。”

“沒事，我自有把握。”

“要裝箱嗎？”蘇雅開始清點貨物，“幾個紙箱給你。”

“一共有多少套？”陳鋒跟在她身后走進庫房。

庫房里整整齊齊碼著幾摞黃岡密卷。蘇雅一邊數(shù)一邊報：“語文162套，數(shù)學183套，英語171套，這邊是516套。二中那邊我昨晚盤過貨，是478套。加起來……994套。”

陳鋒快速心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千套，4塊一套，一共3976。”

“要了可不能反悔哦。”蘇雅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你知道為什么這批書賣不動嗎？因為每年的題型都不大一樣，聽說教育局換了新領(lǐng)導，要改革……”

老板娘人還怪好的。

“只要你別反悔就行。”陳鋒打斷她的話，從口袋掏出那疊錢。

“除去定金后3876元，你數(shù)數(shù)。”

“現(xiàn)在要搬走嗎？”蘇雅隨手把錢放在一邊。

“還是放你這里吧，兩邊店里的都放著。要是有人來買，你就幫我賣了，30塊一套。每套給你2塊錢代售費。”陳鋒說得很干脆。

“可以，但我最多給你存放一個星期。”

“行！”

蘇雅看著這個胸有成竹的高中生，總覺得他知道些什么。不過既然錢已經(jīng)付清了，他愛賣多少賣多少，跟她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那我給你打張收據(jù)。”

交完錢，陳鋒回到學校，掏出之前買的競賽資料，準備開始復習。雖然是物理系畢業(yè)，但二十年過去，那些基礎(chǔ)知識早就模糊了。

“力學、熱學、電學、光學......”陳鋒翻看著目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985物理系底子，用來打擊一幫高中生，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就從牛頓三定律開始吧。”他翻開競賽教程。等班上那些同學和老王看到成績時，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周五放學后，陳鋒直接回了家。他打算利用周末時間繼續(xù)閉關(guān)復習，媽媽看他難得主動學習，特意給他煮了雞湯。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艷端著湯進屋，看兒子桌上攤滿了筆記本，“這是早戀被人甩了，受打擊想用功讀書啊？”

“媽，我想通過競賽保送。”

“保送？”王艷放下湯碗，一臉狐疑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fā)燒啊，你小子是不是撞邪了？就你那成績，還保送？”

陳鋒有些哭笑不得。也是，前世的他高中時確實成績一般，這突然說要保送，怕是把老媽嚇著了。

陳鋒沒說話，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一道道經(jīng)典的力學題目，他曾經(jīng)解答過無數(shù)遍，現(xiàn)在重新拾起，就像是在找回一種熟悉的感覺。

整個周末，他幾乎足不出戶，把高中物理的重點知識點又過了一遍。那些曾經(jīng)在大學里學過的深奧理論，在重溫高中知識時，反而幫他更透徹地理解了這些基礎(chǔ)概念。

周日傍晚，他剛解完一套競賽真題，手機突然響了。是蘇雅發(fā)來的短信：剛才賣出去一套。

陳鋒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市教育局應(yīng)該是開完會了，新來的黃岡籍領(lǐng)導在會上特意表揚了黃岡的教材體系。

前世他也是高價搶購幾套后，才慢慢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這筆橫財還是如期而至了。

但現(xiàn)在，他得先把這套競賽真題做完。畢竟下周二就是選拔賽了，他還有很多知識點需要喚醒。

周一早上，陳鋒剛走進教室，就看見班長趙濤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

“鋒子，告訴你個內(nèi)部消息。”趙濤壓低聲音，“趕緊去搶黃岡密卷，遲了就買不到了！”

陳鋒憋著笑：“怎么了這是？”

“聽我表哥說，二中那邊有個神秘人把所有密卷都買斷了，現(xiàn)在加價出售。”趙濤一臉焦急，“我有個親戚在教育局，說以后的一模二模都要參考黃岡的題型。”

“是嗎？”陳鋒繼續(xù)裝傻，“那這密卷在哪買？”

“校門口學林書店應(yīng)該還有存貨。”趙濤說著就要往外跑，“我這就去看看。”

“班長。”陳鋒叫住他，“你表哥說那個神秘人加價賣多少？”

“聽說30塊一套！黑心死了！”趙濤咬牙切齒，“要是讓我知道是誰......”

看著趙濤氣沖沖的背影，陳鋒低頭繼續(xù)看他的物理題，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這消息傳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第二節(jié)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陳鋒一邊應(yīng)付著課文朗讀，一邊在桌肚里偷偷刷著物理競賽題。

“陳鋒，你在干什么？”李老師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這才發(fā)現(xiàn)，班主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他跟前。

“我......”陳鋒還沒開口，那本《物理競賽教程》已經(jīng)被抽了出去。

“程稼夫的競賽教程？”李老師翻了翻書頁，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嘲諷，“就你這個水平，還是把心思放在語文、數(shù)學上吧。競賽那是理科班那些尖子生的事，你瞎起什么勁？”

教室里響起一陣哄笑。

“就是，咱們班什么時候出過競賽的？”

“又不是理科班的，搞這個給誰看呢？”

“肯定是昨天被老板娘迷住了，想在人家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

笑聲更大了。李老師搖搖頭，把習題冊拍在講臺上：“高三了，別整這些沒用的。好好預習下午的語文測驗吧。”

陳鋒低著頭不說話。他知道，在這些人眼里，一個普通班的學生想?yún)⒓游锢砀傎悾喼本褪翘旆揭棺T。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曾經(jīng)是985物理系的學生，那些看似高深的競賽題，對他來說不過是大學時期的基礎(chǔ)罷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蘇雅發(fā)來的短信：“小奸商，上午已經(jīng)賣出去30套了，二中那邊更多。你是不是教育局有人？”

陳鋒想了想，回了一條：“給我加價到40一套。”

幾秒鐘后，蘇雅回復：“小奸商真黑心！老娘成你的售貨員了。”

吃完飯回到教室，后排幾個同學正在憤憤不平。

“這黑心商人也太狠了，上午去買還是30一套，中午再去就漲到40了！”王磊一邊罵，一邊把剛買的語文密卷塞進書包。

“老板娘氣得臉通紅的樣子可真美。”王磊咧嘴一笑，又趕緊縮了縮脖子，“不過那眼神真嚇人，比滅絕師太還可怕。”

滅絕師太是他們給生物老師取的外號。她最愛點人背誦課文，一個字背錯就要抄三遍。上課敢交頭接耳就讓站到外面去，管得特別嚴。就連打瞌睡都要被她用教鞭敲桌子，嚇得半個年級的學生在生物課上都不敢瞇眼。

“可不是嘛，”張勇接茬道，“聽說還是咱們學校的學生，真不要臉！老板娘也是慘，虧本賣給那孫子，現(xiàn)在還得幫他數(shù)錢。”

“我剛聽人說，”李明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那孫子四塊錢一套買的，這會兒都翻十倍了。暴利啊！”

“我呸！”王磊往地上啐了一口，“按老板娘的脾氣，過幾天肯定把他的腿打斷！”

“哪條腿啊？”張勇問道。

“三條腿全打斷！”王磊脫口而出。

幾個男生先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陳峰感覺某處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