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擎的手指穿透實驗室投影的瞬間,五道青銅鎖鏈突然從太和殿屋脊射來。周哲的軍刀在鎖鏈表面擦出紫紅色火花,刀刃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銹蝕成灰。
“這是九黎的時空銹毒!“周哲拽著常擎滾下臺階,他們身后的漢白玉欄桿在鎖鏈掃過處化作青銅雕塑,“觸碰到的物質會被永久固化在某個時間點!“
常擎右手的離卦火焰突然暴漲,火鳳清啼著撞向追擊者。當烈焰觸碰到青銅鎖鏈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火焰中浮現出公元前1046年的牧野戰場,披發紋身的九黎戰士正將周朝士兵煉化成青銅俑。
“火鳳點燃了時空褶皺!“周哲突然將青銅匣按在常擎心口,“快用坎卦制造水鏡,我們要跳轉到...“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常擎轉頭看見三支骨箭穿透周哲的右肩,箭尾綴著的甲骨文吊牌正在滲出血色霧氣。更可怕的是,中箭處周圍的時間流速突然加快,周哲的傷口在呼吸間經歷了數十年腐爛又愈合的循環。
追擊者從景山槐樹林中顯形,為首的獨眼男人穿著殘破的考古制服。常擎認出這是中科院2015年失蹤的殷墟項目領隊,此刻對方左眼眶里跳動的饕餮紋,正與青銅匣上的紋路共鳴。
“王教授?“常擎凝結出的冰刃懸在半空,“您不是死在...“
“死在殷墟地宮的人本該是你!“獨眼男人拉滿第二張骨弓,箭尖對準青銅匣,“當年要不是這女人強行逆轉歸藏大陣,你早該成為喚醒兵主蚩尤的祭品!“
常擎突然頭痛欲裂。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涌來:二十歲的自己站在地宮青銅巨門前,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周哲嘶吼著撲倒他,青銅液體組成的箭雨瞬間將她扎成刺猬;王教授在血泊中掙扎著按下起爆器...
周哲突然咬破舌尖,將混著金血的唾沫啐在青銅匣上。六十四卦羅盤發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整個故宮建筑群開始高頻振動。常擎看到那些被困在饕餮圖騰中的靈魂突然集體轉向自己,他們張開的嘴里涌出黑色的甲骨文字。
“走!“周哲用軍刀刺穿手掌,金血在虛空畫出《連山易》遁卦,“去2015年的殷墟,真相在...“
時空撕裂的轟鳴吞沒了后半句話。常擎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在經歷不同時間線的人生:有時他是考古隊實習生,有時是觀星樓特工,最離奇的片段里,他竟是青銅匣上饕餮紋的原型生物。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常擎發現自己跪在殷墟地宮的青銅巨門前。手機屏幕顯示2015年9月28日23:47,這是他記憶里人生轉折的起點。
“這次輪回由我開啟。“渾身浴血的周哲從陰影中走出,她的沖鋒衣還是七年前的款式,“你只有十三分鐘改變既定的命運軌跡。“
常擎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掌變回人類模樣,但西裝內袋的青銅匣依舊滾燙。當他觸碰地宮墻壁時,那些斑駁的青銅銹跡突然活過來,組成跳動的甲骨文字:
**丙申年甲午月常擎卒于此兵主現世**
“這是當年真正的卜辭。“周哲按在龜甲裂紋上的手在發抖,“九黎氏族提前三千年刻下的預言。“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常擎看到二十歲的自己正舉著防水手電走來。青年時期的他胸前掛著考古實習證,手里還攥著半塊吃剩的壓縮餅干。
“不要讓他接觸青銅門!“周哲甩出軍刀擊落青年手中的電筒。但年輕的常擎反應極快,一個側翻掏出考古錘砸向警報器。
常擎意識到這就是改變歷史的關鍵時刻。他沖向青銅巨門試圖遮蓋卜辭,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直接穿過了門扉——作為時空穿越者,他無法觸碰這個時間線的實體。
“用卦象共鳴!“周哲噴出金血在地面畫出歸藏卦陣,“青銅匣是你跨越時間的錨點!“
常擎慌忙掏出青銅匣,六十四卦羅盤突然自動旋轉。當“離“卦對準地宮頂部的二十八星宿圖時,整個墓室陡然亮如白晝。他看見青銅門表面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這些紋路最終匯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所謂的青銅巨門,竟是一具高三百米的蚩尤骸骨!
青年常擎被強光刺激得睜不開眼,踉蹌著撞向蚩尤骸骨的左腿脛甲。歷史正在重演:七年前的此刻,正是這次碰撞引發了青銅液體暴動。
“不!“常擎嘶吼著發動離卦,火鳳卻徑直穿過青年身體。絕望中,他注意到蚩尤骸骨心臟位置的空洞,其形狀與青銅匣完全吻合。
周哲突然閃現到青年身邊,軍刀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噴濺在蚩尤骸骨上的剎那,常擎手中的青銅匣突然發出劇烈心跳聲。
“接住!“周哲將染血的青銅羅盤拋向未來,“把匣子放進...“
時空震蕩再次襲來。常擎在意識模糊前看到兩個周哲同時存在:2015年的她正被青銅液體吞沒,2023年的她化作金光融入卦陣。當青銅匣嵌入蚩尤心臟的瞬間,他聽到天地間響徹的悲鳴,那聲音既像萬噸青銅器摩擦,又像遠古戰場上的夔牛號角。
再次睜開眼時,常擎躺在雁棲湖祭壇中央。周哲心口的青銅羅盤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跳動的離卦火焰。更詭異的是,他的手機顯示時間倒退回2023年9月15日03:33,但景山方向不再有饕餮圖騰。
“我們改寫了基準時間線。“周哲的嗓音變得空靈,皮膚下不時閃過甲骨文流光,“但代價是...“
她突然撕開上衣,常擎倒吸冷氣——女人心口處插著半截青銅箭簇,這正是七年前地宮里的兇器。箭身刻著的甲骨文正在侵蝕她的量子態,使她的身體在實體與虛影間不斷閃爍。
“九黎的詛咒生效了。“周哲苦笑著拔出箭簇,金血落地竟開出曼陀羅花,“下次新月升起時,我的存在會被徹底錨定在牧野之戰的時間點。“
常擎握緊青銅匣,發現湮滅的卦象恢復了六組。但當他觸摸“丙戌“卦位時,浮現的不再是自己被車撞的畫面,而是周哲在實驗室往他靜脈注射青銅液體的場景。
“2012年那場車禍...“常擎猛然抬頭,“是你用青銅匣的力量救了我?“
周哲尚未回答,祭壇四周突然升起九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站著身穿現代服飾的九黎祭司,他們手中的玉璋正在將月光扭曲成甲骨文字。
“時辰已到。“為首的女祭司掀開兜帽,赫然是常擎在福利院時期失蹤的監護人,“恭迎兵主重臨人間。“
常擎右臂青鱗瞬間覆蓋至脖頸,青銅匣自動懸浮在他胸前。當月光聚焦成束時,他驚恐地發現匣內根本不是青銅器——半透明容器里浸泡著的,竟是長著龍角的人類大腦!
女祭司突然跪拜在地:“三千年前剖出的蚩尤首級,終于等到您元神歸位。“
周哲的軍刀架在常擎后頸:“對不住,這才是觀星樓真正的任務。“她的瞳孔徹底化作青銅色,“誅殺九黎兵主轉世。“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