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邊緣的冰層在月光下裂開蛛網(wǎng)狀紋路,靛藍(lán)色黏液從裂縫滲出,蜿蜒爬上墨人部落的青銅祭壇。言析銀靴碾過黏液凝成的霜花,垂落的珠串掃過石壁《節(jié)氣歌訣》,未干的墨跡突然抽搐成線蟲。甬道深處傳來溺亡者的啼哭,破碎的聲波里裹挾著時砂顆粒,在石壁上撞出細(xì)密的凹痕。
白璃的噬時蛾群撞上蟲谷屏障,幽藍(lán)火焰映亮巡天馬隊鐵甲。冰層下的腦髓池沸騰翻涌,黏液順著戰(zhàn)馬蹄鐵攀爬。受驚的坐騎將騎士甩入漿液,鎧甲的獅首護肩在黏液里溶解,鉆出的時蝕線蟲口器開合,啃食著金屬上殘存的榮耀徽記。
密室青銅水漏凝結(jié)第七枚時繭的脈絡(luò),嬰孩手掌狀的時砂突然抓撓器皿邊緣。言析退化的右手扣住震顫的水漏,黑砂從指縫溢出,在地面拼出泉人族湮滅的涌淚圖騰。寒潭女童的虛影從刻度線間升起,濕發(fā)纏繞的鳶尾花瓣滲出黑砂——那是初代大祭司咽氣前咬碎的盟約信物。
墨人長老的鼾聲在子夜戛然而止。脖頸后的銀紋刺破皮膚,分泌的膠質(zhì)絲線將絲綢床幔黏成繭房。黎明穿透獸皮窗簾時,十三具蛹?xì)さ箲伊褐瑑?nèi)壁流轉(zhuǎn)的《獵戶守則》字跡正在異化,每個撇捺都生出帶倒刺的根須。
最先破繭的長老撕開膜衣,眼眶滾出的血翅蛾觸須扎入梁柱。觸須末端的口器開合,吟唱的變調(diào)童謠震碎陶罐,腌制的獸心滾落在地,被黏液腐蝕成胚胎狀肉團。
泉人圣泉在晨禱時分發(fā)出瀕死的嗚咽。龜裂的池底滲出瀝青狀物質(zhì),修士們掌心的《水時儀軌》浮起言析的銀冠輪廓。經(jīng)卷邊緣鉆出靛藍(lán)色根須,倒刺扎入禱告者指腹,將虔誠的血液轉(zhuǎn)化為黏液顏料。
某個修士撕扯經(jīng)卷的裂口噴涌漿液,將他澆筑成永恒的跪姿。凝固的指尖摳進喉結(jié),指甲縫里的羊皮碎屑隱約可見「弒親」條款。祭壇邊的黑鱗獸突然抽搐,鱗片間隙滲出帶銀紋的黏液。
白璃斬落坐騎頭顱,飛濺的腦髓液在空中凝成預(yù)言詩。她左臉的蛾翼刺青灼燒出密室水漏紋路,皮下血管里游走著墨人長老的銀紋。噬時蛾群撞碎屏障的剎那,先頭部隊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鱗粉傾瀉在她爬滿符文的脖頸。
言析對鏡更衣時,銅鏡映出九重泉眼幻象。垂髫稚子被線蟲噬咬眼瞼,及笄少女在黏液池沉浮,鶴發(fā)老嫗正被蛹?xì)ね淌伞U鎸嵉挠沂滞耆嘶蓩雰撼叽纾y冠墜地的脆響驚動寒淵冰層下的琥珀色復(fù)眼。
正午烈日在蟲谷上空坍縮成水墨漩渦。幼童尖叫著指向云層,流淌的墨跡正是《時殞錄》缺失的扉頁。畫中二維騎兵揮舞長戈,將現(xiàn)實山川扯入泛黃的宣紙,每道裂痕都滲出初代實驗室的黏液。
第一滴墨雨落在祭壇,黑鱗獸額間裂開豎瞳。瞳孔深處的水墨山河里,倒懸的篡時者顱骨堆積成峰,山澗流淌著銀砂與腦髓液的混合物。被獻祭的獸心突然跳動,血管纏繞成通往寒淵的銀紋拱橋。
白璃的披風(fēng)燃起靛藍(lán)冷焰,火舌舔舐過的皮膚浮現(xiàn)星圖。她沖破屏障闖入圣殿時,水漏中升起的嬰兒虛影正被噬時蛾群洞穿。銀紋血珠墜地成繭,某枚繭殼表面刻著副官生前的腰牌編號。
暮色浸透蟲谷巖層時,最后的長老破繭而出。額間觸須分泌的黏液在空中書寫坐標(biāo),幸存者面北跪拜,脊柱刺破皮膚瘋長成骨橋。橋身銀紋與密室圖騰咬合,盡頭消失在初代實驗室蒸騰的霧氣里。
寒潭女童赤足踏上骨橋,逆生花在足印間綻放。花蕊蜷縮的胚胎睜開琥珀色復(fù)眼,臍帶連接橋面星象圖。她懷中融化的巡天使頭顱滾出鳶尾花瓣,腐爛眼窩里爬出帶齒痕的《時殞錄》殘頁。
密室水漏突然逆流,青銅器表爬滿泉人咒文。言析嬰兒化的右手抓住銀冠,冠頂珍珠裂成九瓣,每瓣都封存著異界記憶:某個她被蛹?xì)ね淌桑硞€白璃在黏液里長出鰓裂。
寒淵冰層轟然坍塌,初代遺骸的復(fù)眼轉(zhuǎn)動。黏液在其骨架上重塑血肉,指尖滴落的漿液書寫新約。巡天殘旗插入祭壇,旗面肖像的瞳孔倒映出十三繭界。
墨雨突轉(zhuǎn)銀砂,灼燒著蛹?xì)ぐl(fā)出焦香。幼童們跪地嘔吐,胃袋滾出的時繭表面浮現(xiàn)金色坐標(biāo)。白璃剜出感染的血管,靛藍(lán)血液凝成箭頭指向骨橋。
女童在橋心回眸,左眼鑲嵌的水漏殘片映出蒼白繭界。她拋出的腐肉重組為扉頁雕紋,惡魔嘴角滴落的黏液蝕穿維度屏障。
言析爬向銅鏡碎片,掌心血印觸發(fā)的泉眼幻象將她拖入二維漩渦。最后一縷月光湮滅時,初代實驗室的金屬門扉在雷鳴中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