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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轉(zhuǎn)

  • 寒淵燼滅沉醉世
  • 千秋寒涵
  • 7733字
  • 2025-02-11 15:32:19

越凌城內(nèi),錦繡繁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各式各樣的攤位擠滿了道路,來往的行人車馬絡繹不絕,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

一個滿臉透著機靈氣的小姑娘無憂無慮的在街上跑著,那稚嫩的小手上握著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蘆,隨著她步伐的輕快,那糖葫蘆也輕快地左右搖擺著。

忽地,女孩腳下一顫,被一顆石子絆倒,順勢要摔下去,她身后及時出現(xiàn)一雙手,攔腰抱住了她。

“又被哥哥逮住了吧!”那明顯要年長些的男孩笑著看著女孩,滿臉寵溺。

女孩轉(zhuǎn)過頭,調(diào)皮地朝男孩做了個鬼臉,撅了撅嘴:“每回我偷溜出去,哥哥都能逮住我,但是哥哥又不會告訴爹娘。”女孩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男孩,“哥哥吃!”

男孩寵溺地刮了刮女孩的鼻子,“小機靈鬼,哥哥不吃,倒是你,要是又被爹娘發(fā)現(xiàn)你偷溜出去,怕是少不了一頓揍!”

“我都提前打聽好了,爹娘今日要去李大人府上赴宴,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女孩一臉洋洋得意。

“就知道你打這小心思,走,哥哥去給你多買幾串糖葫蘆!”

“好耶,好耶,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女孩高興的手舞足蹈。

兩個孩子不敢明目張膽的回家,每次回去都是爬的狗洞。

男孩先爬了進去,卻在站起身正準備拍灰的那一瞬僵住了。

父親正挺著個大肚腩,雙手叉腰地直直看著他。

女孩爬狗洞爬到一半,忽地感到面前有一股殺氣襲來,愣了一瞬,身子一輕,被父親拎雞似的扯著后頸衣領(lǐng)提了出來。

“好哇,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偷溜出去不說,還鉆狗洞,真是反了天了!”父親放下女孩,一手牽起一個小孩就走。

兩個孩子跪在廳堂中央,父親坐在上位,母親身穿紫色錦緞長袍,一副雍容華貴、道貌岸然的模樣,她站在女孩旁邊,手上拿著個木棍子,訓斥道:“你出去貪玩便罷了,有哥哥護著,可我陸家兒女怎能有鉆狗洞的陋習?”

話音剛落,母親手上的木棍子就要往女孩背上打去,男孩連忙上前去以身護住女孩,木棍“啪”的一聲打在了男孩背上。

“母親不要打妹妹,要打就打我吧!”男孩緊緊的貼在女孩背上。

父親連忙跑上前去奪過母親手中的木棍,“哎呀,你這是干什么呢,下手那么重,讓孩子認個錯不就行了嗎!”

母親一時也有些心軟,嘆了口氣道:“罷了。”

兩個孩子互相嬉笑打鬧著度過了一日又一日,而爹娘的身子卻一日比一日虛弱,但在兩個孩子面前,卻是硬撐著表現(xiàn)出身體好著的樣子,直至一日夜里,爹娘發(fā)覺自己似是得了瘟疫,趁著身子還能動,他們商量著從寬敞明亮的臥房搬進了狹小臟亂的茅草屋,屋前鋪滿了木頭雜草,他們提前給兩個孩子寫信紙下了警告,若是敢接近茅草屋,立馬點火自焚。

信紙放在臥房內(nèi)顯眼的桌上,上面寫著:

寒兒,淵兒,得了瘟疫便是藥石無醫(yī),爹娘不想拖累你們,你們前程一片光明,愿你們在日后的相伴中互相幫扶,過的越來越好,不要掛念爹娘,瘟疫傳染性極強,若你們敢接近茅屋半步,爹娘則點火自焚。

沐笙寒雙手緊緊捏著那薄薄的信紙,淚珠滴落在紙上滑落下去,一部分字跡被打濕暈染開來,而她已然紅了眼眶,陸淵亦是心如刀絞,他正想伸手抱住沐笙寒,沐笙寒將信紙揉成團扔掉,猛地轉(zhuǎn)向陸淵,一邊啼哭著一邊問道:“哥哥,爹娘怎么會無緣無故染了瘟疫,是李崇霄害的對不對,爹娘常被他邀去赴宴,那日赴宴回來后他們的氣色便一日不如一日,我以為只是公務繁忙累了身子,哪知道竟是這么嚴重,我要去殺了李崇霄!”

沐笙寒哭的哀痛欲絕,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就要往出沖,被陸淵一把扯住攬在了懷里,他輕撫著她的頭,規(guī)勸道:“寒兒,冷靜,我們沒有證據(jù),萬不能行沖動之事。”

沐笙寒像是發(fā)了瘋般,使勁推開陸淵,扔掉匕首后義無反顧地沖出門去,陸淵心感不妙,喚了聲她的乳名,慌忙跟上去,而她已經(jīng)跑到了茅屋屋前,轉(zhuǎn)身朝著陸淵撕心裂肺地吼去:“爹娘終是需人照料,你若是敢靠近此處,我立馬點火自焚!”

霎時間,電閃雷鳴,云翻雨覆。

兩人在狂風驟雨中遙遙相望,長發(fā)衣襟剎那間濕透。

沐笙寒聲淚俱下,陸淵眼神空洞,看不出任何情感,如同無底的深淵,透著冰寒冷峻的氣息。

沐笙寒不指望陸淵再說什么,轉(zhuǎn)頭向茅屋奔去,只留下身后那一抹蕭瑟的身影。

爹娘靜靜地睡在草床上,睡的是那樣沉,那樣冰冷……

看著爹娘緊閉的雙眼、慘白的面龐,沐笙寒心里一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前去探了探爹娘的氣息,察覺到有些微弱的熱氣,終是舒了口氣。

“爹,娘,我不信什么藥石無醫(yī),你們給了我這么美好的一切,原諒我的自私,我舍不得你們。”

沐笙寒握緊爹娘靠在一起的雙手,悲痛欲絕。

之后的幾日,沐笙寒鍥而不舍地為父母煮藥、煎藥,陸府的下人聽聞主子得了瘟疫,走的走,散的散,逐漸人去樓空。

陸淵靠在老槐樹的枝頭上,默默俯視著這一切,眼神里交集著許多復雜的情緒,但他并不作聲,世間萬物,因果輪回,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陸淵不關(guān)心世事,他那已被冰雪侵蝕的心里只裝的下一人,而那人,卻是決定要離他遠去了嗎……

那棵高大的老槐樹上可以完整地看見茅草屋以及周遭情景,陸淵時不時會翻上樹頭,靜靜地、遠遠地看著她從茅草屋出來認真耐心地煎藥,煎好后她將藥水盛在碗里,小心翼翼地端著碗進屋。

日復一日,每當沐笙寒出了茅屋,稍稍抬頭就可看見蹲在樹頭的陸淵,那青衣白裳的少年長發(fā)隨風舞動,臉上始終掛著溫文儒雅的笑容,心如止水地看著她。

沐笙寒持之以恒地照顧著爹娘,日復一日地給爹娘喂藥,直至一日夜里,在給父親喂藥時,他毫無血色的嘴唇拒絕了藥水,棕色的藥汁從父親唇邊溢出,順著下頜流走,打濕了茅草。

沐笙寒連忙拿來手帕將父親的臉擦拭干凈,她已經(jīng)連續(xù)幾日未睡好過覺,神色有些茫然無力,待她定睛一看,爹娘的皮膚上已經(jīng)爬上了些許青紫色的尸斑。

所有的希望和力量都已經(jīng)從沐笙寒的體內(nèi)抽離,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疲憊而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的容器,頭發(fā)凌亂,像一叢枯枝,毫無生氣。

沐笙寒此時的身體已經(jīng)是虛弱到極點,她已然染上了瘟疫,總是在陸淵看不見的視野盲區(qū)忍受著病痛帶來的肉體折磨,她慢慢地拿起桌上已經(jīng)被點燃的燭燈,緩緩走出茅屋,此時的她,行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在踏出茅屋后,她沒走兩步便癱倒在地。

陸淵迅速翻身下樹,朝她奔去,沐笙寒含著淚看向奔向自己的哥哥,一滴淚滑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淚痕,她感到很累很累。

“報……仇……”

她竭盡最后的力氣將燭燈扔向周邊的草木。

霎時間,熾烈的火焰沖天而起,將兩人隔開。

沐笙寒的絕望與疲憊仿佛在此刻同燃燒的草木一起化為灰燼,縱使心中還藏著那不可說的綿綿愛意,也在看見他的最后一瞬噴涌而出,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是帶著微笑而去的。

沐笙寒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她發(fā)覺自己變成了一縷幽魂,浮在自己的尸體邊,她穿過火焰,但是面前的那人看不見她。

火光映照著陸淵清雋的面龐,漸漸地,火勢肆虐,火苗騰空,他已經(jīng)看不清楚那頭的景象了,痛苦和絕望將他纏繞,陸淵頓覺痛心入骨,突然嘔出一口鮮血,染紅一片衣襟,那好似五內(nèi)俱崩的感覺迫使他跪下,他黑洞的眼中流露不出任何情緒,呆滯地望向那片火海。

“哥哥!”

沐笙寒從未見過陸淵嘔血的樣子,瞬間被嚇著了,滿臉擔憂,她想上前去抱住陸淵,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撲了個空,她無可奈何,只得飄到陸淵身邊默默陪著他。

陸淵心口處漸有一股黑氣迸出,慢慢將他縈繞包圍,霎那間,那原本失焦的眼眸浮現(xiàn)出嗜血的猩紅……

“陸淵!”

沐笙寒尖叫著從床上坐起身,后知后覺自己看到的那一切均是一場漫長的夢。

“醒了?”命危坐在床邊,淡淡地看著沐笙寒。

“命危神君?”沐笙寒發(fā)覺自己處在命危的冰清殿,周圍仙氣縈繞,不禁有些驚訝,“我怎會在此處?”

“是我將你的元神喚來此處。”

“那個奇怪的夢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個旁觀者,為何像是親身經(jīng)歷了一般?”

“你渡了仙氣給陸淵,亦受他影響,夢見了他的記憶,再者……”命危慢慢靠近沐笙寒,壓低了聲音,“你的前世,便是他的義妹。”

這話給了沐笙寒當頭一擊,她想到了陸淵書架上的那幅畫,本以為只是長得像罷了,結(jié)果自己正是本人,她又想到了陸淵之前的屢次試探,以及他被妖氣侵體意識混亂之時,并沒有獸性大展將她當做補品吃抹干凈,憑陸淵的本事,莫非是早已意識到了自己便是他那逝去的義妹所化的仙子?

“你真蠢。”沐笙寒正想著,思緒被命危冷冷地截斷,“愿以仙根為價渡化他,都不愿殺了他。”

“天君讓我拯救人間界,可那所謂的亂世,根本就是假的,越凌被陸淵治理成一片盛世,我怎能殺了他?”

命危冷笑一聲,“有一魔物附上了他的心,若不殺了他,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魔物噬體,暴斃而亡,就你那點靈力也想和魔物抗衡?自不量力。”

沐笙寒一直都沒弄明白陸淵身上濃重妖氣的來源,命危這么一解釋,反而讓她更加疑惑,“什么魔物如此厲害,為何會附上一階凡人的心?”

命危淡淡瞥了她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后伸出左手,一縷縷銀光在他掌心浮現(xiàn),化為三根噬魔釘。“你只需將這三根噬魔釘刺入他的心口,魔物便會被摧毀。”

沐笙寒伸出雙手,那三根噬魔釘帶著絲絲銀光飄移到她手心上方,她盯著默了許久,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忍心下手。

命危骨節(jié)分明的手扳起沐笙寒的臉,聲音低沉而壓抑:“莫非……你對他動了情?”

“神君莫要胡言!”

沐笙寒連忙搖頭,掙脫開命危的手,那三根噬魔釘化作三縷銀光隨著她合攏手掌流進了她的手中。

命危唇角微微勾起,縷縷金光從他的右手流出,纏繞上沐笙寒的身體,他從床邊站起,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我知他要娶你,成婚之夜動手再好不過。”

金光很快遍布沐笙寒的全身,她的那縷元神隨著金光點點消失不見。

沐笙寒再次有意識時,正躺在陸淵的臥房里,而他正坐在床邊握著她的一只手,默默注視著她。

“你醒了?你那日被曾峻發(fā)現(xiàn)倒在庭院內(nèi),當日就請了御醫(yī),卻查不出什么,陸某以為……會再次失去你。”他的聲音很輕,溫柔如水。

沐笙寒模模糊糊想起了那日她目送鄭子宸離開后,便感覺四肢乏力,再也使不出力氣走一步,那日的風若是來的再大些,仿佛就能將她催倒,她感受著冰涼的風刺入衣袖,隨后便漸漸失去了意識。

“之前將仙氣渡給了陸淵大半,導致我仙根受損元神離體,還好命危及時召回,冰清殿仙氣充沛,如今倒是感覺好轉(zhuǎn)了些,但是仙根受損,這些仙氣應是堅持不了多久,不知我何時會再度昏迷……”

“在想什么呢。”陸淵的聲音柔和細膩,一改往日的冰冷寒冽,將沐笙寒從思緒中喚了回來。

“我睡了多久?”

“五日。”

沐笙寒沒忘記命危囑咐給自己的事情,她慶幸時間沒過去多久,坐起身扒住陸淵的肩膀,緊緊盯著他,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瓣憸Y,我們盡快成婚吧!”

陸淵被問的一愣,他沒想到沐笙寒會說這話,稍稍默了默,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隨后輕輕撫了撫她的頭,說道:“即日就可。”

許府,許魏虎在府中急得原地打轉(zhuǎn)。“過了這么些時日了,硬是打聽不到涵兒半點消息,哪有還未成婚就把人家女兒強奪過去的,這陸淵未免太不講道理。”

鄭淑坐在一邊,扶著額,眉頭緊蹙。“這陸大人雖猜不透心思,但對涵兒的心思應當不是壞的,老爺在這干著急也沒用,涵兒既要出嫁,定是要回許府的,咱現(xiàn)下只能盼著她回來了。”

許魏虎本還想抱怨幾句,翠萱從門外小跑著進來,喜氣洋洋地福了福身:“夫人,老爺,許姑娘回來了!”

兩人的臉色立馬從憂心忡忡變得喜眉笑眼,異口同聲地開口:“她現(xiàn)在在哪?”

許魏虎和鄭淑跟著翠萱去了大門處,被眼前的景象驚掉了下巴。

許府門前排了五輛馬車,有侍從不間斷地從木車上抬下一箱又一箱金銀珠寶,那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都快擺滿了,而沐笙寒一個人坐在臺階上,雙手撐著頭,興味索然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翠萱在一旁解釋道:“老爺,夫人,這些都是陸大人送來的彩禮。”

許父許母第一眼注意到的甚至都不是沐笙寒。

許魏虎看見獨自坐在臺階上的沐笙寒后,連忙上前去將她拉起來,鄭淑也連忙跟上去。

許魏虎拍了拍沐笙寒身上的灰,嗔怪道:“你這孩子,怎么坐地上呢,地上那么涼,萬一得風寒了怎么得了?”

沐笙寒齜牙咧嘴地朝他笑了笑,說道:“呵呵,父親多慮了,坐這么一會兒不至于風寒。”

鄭淑捧起沐笙寒的臉蛋,愁眉苦臉地說道:“哎呦寶貝女兒啊,爹娘盼了這么久,你可算是平安回來了,真是苦了你了,這都瘦成這樣了。”

當日晚上,沐笙寒迫不得已坐在一大桌大魚大肉跟前,鄭淑在旁邊不間斷地給她夾肉夾菜,動作快的令人眼花繚亂,而許魏虎在另一邊自顧自地夾著肉,大口大口地吃著,吃著碗里還望著鍋里。

很快,沐笙寒的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許魏虎在一邊夾,一邊吃,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咱涵兒就是好福氣,陸大人今兒送來的凈是名貴物,爹娘還總是擔心你受了委屈,如今可算是放下心了。”

鄭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瞪著許魏虎,“哎呀老爺你說啥呢,涵兒受沒受委屈不是他陸淵送的彩禮多貴多重能看的出來的。”隨后她又婉轉(zhuǎn)一笑,看向沐笙寒,“不過那陸大人對咱涵兒也真是舍得,那么多金銀珠寶夠咱們用十幾年了。”

沐笙寒皮笑肉不笑,迅速用筷子往嘴里刨了幾口飯,然后又迅速的離開凳子邊跑邊說:“爹娘我吃飽了,出去透透氣!”

鄭淑望著她往出跑的背影喊道:“誒誒誒,你這孩子,飯是一點沒動啊,屋里也能透氣!”

沐笙寒早就跑出門了,鄭淑的話是一點沒聽進去。

她望著自家庭院內(nèi)的那棵高大的老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陸府,突然出現(xiàn)在老槐樹上的翩翩少年。

沐笙寒的爬樹技藝在她自己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今夜里來了興致,她像只敏捷的小松鼠三兩下爬上了樹,躺在粗壯的樹枝上,兩手枕在后腦勺上,靜靜地看著靜謐的夜空中那輪孤獨的圓月,連綿的思緒在此刻如同潮水般襲來。

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接相映在明月上,先是許家夫婦二人,再是翠萱、鄭子宸、金楚怡,最后,是陸淵……

沐笙寒不知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那種親情與陪伴的感覺了,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很溫暖,但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對于這種感覺,她在來到人間界之前,從未體驗過,她從凡人渡化成仙,亦是因為她前世的善良與純潔,可成了仙以后,心境卻隨之改變,不再食人間煙火。

沐笙寒坐起身,伸出手,手心里點點銀光浮現(xiàn),幻化為三根噬魔釘懸浮在她的手心上空。

“讓他最為親近之人成為利用對象,親手殺了他,這神仙真是手段狠辣,冷血無情。”沐笙寒伸出食指碰了下噬魔釘,指心立馬冒出鮮血,她想到之前陸淵走火入魔,想要剝?nèi)∷撵`力的狀態(tài),嘴角又稍稍揚起,“也許這樣也好,魔物侵體,奪神取智,等待你的只有兩個結(jié)局,要么是走火入魔,要么是暴斃而亡,兩個結(jié)局,想必都并非你所愿,旁人也近不了你的身,想要除去魔物只能如此,對不起了。”

沐笙寒面無表情地盯著那三根噬魂釘,眼眸未曾眨過一次,靜靜地發(fā)了呆。

“傻瓜,傻瓜!”

泡泡俠那如同稚童般有些怪異卻讓人印象深刻的聲音從沐笙寒身后響起,沐笙寒一下慌了神,連忙收起浮動在手心上空的噬魔釘,轉(zhuǎn)頭向身后看去。

只有泡泡俠一條魚浮動在空中,沒有其他人。

沐笙寒松了口氣,左右看了看,問道:“你主子呢?”

泡泡俠那兩只紅豆般大小的魚眼里冒出金光,隨后傳來了陸淵的聲音:“怎的,才一天不到,就如此想我?”

沐笙寒被嚇了一跳,發(fā)覺聲音是從泡泡俠的兩只眼睛里傳出來的,一把抓住它,左右打量著那閃著金光的魚眼。

“陸淵?陸淵?”

沐笙寒一只手正準備朝泡泡俠的眼里摸去,泡泡俠眼中的金光瞬間消失,它靈活地從她手中滑出去,在她面前左搖右擺地說道:“傻瓜,本魚的眼睛也是你能隨便碰的?”

“你這蠢魚還挺嬌貴,簡直跟你那主子一個樣,我還以為你只會說人傻瓜呢。”

泡泡俠像人一樣以魚尾作雙腳,兩條前鰭像兩只手臂交叉在魚胸前,“站”在空中。“你最好小心說話,本魚的眼睛亦是主人的眼睛,你的一舉一動都被主人看的一清二楚。”

沐笙寒心里是知道的,有些怕了,但她怎甘心在一條魚面前示弱。“你區(qū)區(qū)一條小魚還威脅不到我,怎的,陸淵派你來監(jiān)視我?”

“你可別小瞧我,主人是派我來保護你的,有我在,任誰都傷不了你。”

沐笙寒看著泡泡俠那副驕傲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你這魚口氣還不小,萬一有妖怪來了,要吃咱倆咋辦?”

“這人間界哪來的妖怪,妖怪早就在幾萬年前被鎮(zhèn)壓在魔界了,你可真沒常識。”

沐笙寒笑得前仰后合,點了點泡泡俠的魚頭,“你不就是一只小妖怪嗎,飄這么高也真是膽大,你不怕被凡人看見,把你捉了熬魚湯喝?”

泡泡俠嘟了嘟魚嘴,偏著魚頭說道:“你真是愚笨,本魚乃神獸,怎能和那些粗陋魚妖相提并論,凡人看不見本魚的真身,想要捉住我更是天方夜譚。”

這番話倒是提供給了沐笙寒不少信息,她重新將雙手枕在后腦勺上,靠在樹干上思索著:“陸淵一凡人被魔物附體本就可疑,詢問命危時他也像有所回避,并不多說,再者,陸淵身邊竟能養(yǎng)著個神獸,神獸乃神所有,怎會跟著一個被魔物附體的凡人?那陸淵又的的確確是有父有母的凡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笙寒也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小仙子,她今夜第一次想這么多事,越想越困,最后直接睡了過去。

泡泡俠雙眼泛起金光,那頭的陸淵站在書案前,看著沐笙寒睡在樹枝上的情景,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泡泡俠,將她傳送到她臥房里。”

“是,主人。”

眼前的情景消失,陸淵低頭看著書案上的那幅畫,畫中女子栩栩如生,讓他不禁回憶起那日夜里,她主動吻上他的唇,繼而是一夜的纏綿……

新婚之夜,花燭搖曳,錦繡床鋪,一片溫馨和諧。

沐笙寒蓋著紅紗蓋頭,陸淵亦是一襲紅衣似火,嘴角掛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不緊不慢地坐到她身邊,伸手緩緩掀開那層紅紗。

沐笙寒雙眸緊閉,眉頭緊蹙,在紅紗完全掀開后,她猛地睜眼,瞳孔中有五顏六色的光芒閃現(xiàn),她絲毫不給陸淵反應的時間,揮動衣袖,將那三根早已準備好的噬魔釘刺進他的胸口。

頓時,陸淵口吐鮮血,殷紅的血與紅布料融為一體,還有的濺到了沐笙寒的臉頰上,陸淵一只手捂著心口,緩緩抬眸,眼底漸漸泛起猩紅,含淚看向她:“為……什么……”

噬魔釘觸動了陸淵體內(nèi)的魔物,黑色的妖力從他周身噴涌而出,將沐笙寒掀翻在地。

沐笙寒瞳中的色彩褪去,吐出一口血,恐懼萬分地看著他,眼睫微微顫抖,命危的虛影在她身后幻現(xiàn),從容不迫地靠近她耳邊,幽幽開口:“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你的任務就此完成。”

陸淵漸漸閉上了雙眸,倒在了紅床單上。

沐笙寒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命危控制了她的意識,替她做了她不敢做的事,她的仙根本已受損,剩下的一點仙力在強大的妖力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妖力襲體,她知自己的這具肉體已然油盡燈枯。

淚珠在沐笙寒的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微微張口,鼻尖微紅,看著眼前隨著點點星光慢慢消失的男人,卻無能為力,奄奄一息的她再也撐不住了,她漸漸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滑落在地。

天宮,金色的鳳凰揮展著巨大的翅膀鳴叫著穿過云層飛來,命危隨著縷縷金光幻現(xiàn)在天帝身邊。

天帝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人間界的諸事可安排妥當?”

“我已用玄火燒了婚房,尸骨無存,人們多以為是許涵不愿嫁與陸淵,便想同歸于盡,陸淵身邊那個女侍衛(wèi)接了玄武衛(wèi),與那陸淵一樣雷厲風行,民間并未產(chǎn)生動蕩。”

“好,事已至此,那便去看看他吧。”

天界有一處眾神皆避之若浼之地,極天寒域,萬里冰川,此地雖然隸屬于天界,卻魔氣縈繞,陰涼至極。

在那寒淵深處,立有一塊巨冰,晶瑩剔透,寒氣四溢,冰中封有一人,那人眼睫緊閉,經(jīng)多年的冰封,眼睫上沾染了些許冰霜,雪白的容顏如同清玉一般,泛著柔和的光芒,一襲白衣如雪,在那冰中傲然而立,令人心生敬畏。

突然間,寒淵內(nèi)劇烈震動,碎石攜著冰雪震落在地,一條神龍騰云駕霧而來,龍身蜿蜒盤踞,宛如一條銀色的長河,直入寒淵,化成一道刺眼的白光沖破巨冰,冰塊四散,冰中那人緩緩睜眼,眸光似寒星,眉宇間透著淡淡的冷漠,每一縷衣袂都隨風飄舞,攜著刺骨的寒氣飄然出塵,強大的神力沖破了極天寒域中的魔氣,魔氣盡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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