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拍在臉上如刀割，木水把凍僵的手指縮進狼皮縫制的袖筒。這是逃出紅葉谷的第九日，他沿著冰封的葬龍河逆流而上，河床兩側的玄武巖上結著血色的冰棱——據《異聞錄》記載，這是古戰場殘留的煞氣所化。

懷中的青銅羅盤突然震顫，指針直指河心漩渦。木水蹲在礁石后觀察許久，從皮囊里摸出半片赤焰薯芯。薯芯接觸水面的剎那，竟在漩渦中心燒出個空洞，露出底下銹跡斑斑的青銅柱。

“果然是同源之物......“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將寒潭玉珠含在舌下。入水的瞬間，珠體滲出淡藍光膜裹住全身，河水在觸及皮膚前自動分流。

河床下的景象讓木水汗毛倒豎。無數青銅殘片嵌在骸骨堆中，那些骨骼最小的都有馬車大小，額骨處生著第三只眼窩。葫蘆在腰間發燙，殘片上的紋路逐一亮起，像在指引某種方位。

循著光芒游出三里，木水撞見半截沉船。船桅上掛著具修士遺骸，道袍早已腐爛，懷中的玉簡卻完好無損。他剛取下玉簡，骸骨突然化作飛灰，袖中羅盤發出刺耳鳴叫。

“糟了！“木水蹬著船板暴退，青銅殘片組成的怪魚群已包圍沉船。這些魚首蛇身的怪物長著人齒，啃噬船體的聲響令人牙酸。他急中生智拋出赤焰薯芯，高溫瞬間煮沸河水，怪魚在蒸汽中翻起白肚。

攀上巖洞時，木水幾乎脫力。洞壁布滿抓痕，最深的一道入石三尺，殘留的劍意讓他脖頸發涼。玉簡貼額讀取的瞬間，大量信息涌入神識：

“乾元歷四百載，吾等奉師命鎮守葬龍灘，然血祭大陣失控......“最后的畫面是滔天血浪中，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門縫里伸出布滿鱗片的巨爪。

調息兩個時辰后，木水發現異常。右臂不知何時爬滿青鱗，觸碰時竟無痛覺。他果斷抽出匕首剜去鱗片，黑血濺在巖壁上腐蝕出深坑——這是接觸古修士遺骸中的煞氣所致。

“得抓緊了。“他嚼碎腐螢草敷住傷口，順著洞窟往深處摸。葫蘆表面的裂紋延伸出新的分支，每接近青銅門一分，裂紋就多蔓延一寸。

第七道彎口出現岔路，左側飄來淡淡的硫磺味。木水撒出熒粉，看著粉末在右側通道形成氣旋——這是《農植通解》里記載的探靈法。果然在右側百步處，他找到塊刻著殘缺陣法的石板。

以血為媒啟動古陣的剎那，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木水滾進陣眼，再睜眼時已置身溶洞。鐘乳石滴落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靈液，正中石臺上插著柄斷劍，劍柄鑲嵌的青銅獸首與葫蘆紋路一模一樣。

斷劍入手時，溶洞突然震顫。木水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石壁上扭曲膨脹，生出三頭六臂的魔相。他猛咬舌尖清醒，將斷劍插入先前剜鱗的傷口——劇痛中魔相潰散，劍柄獸首卻已嵌進掌骨。

逃離溶洞的路上，木水不斷甩動右手。獸首仿佛活過來般啃噬血肉，直到他將葫蘆貼在傷口處。青銅共鳴聲中，獸首脫落化成液體，與葫蘆表面的裂紋融合。那些暗紅紋路此刻清晰可辨，分明是條被鎖鏈纏繞的應龍。

葬龍灘外響起驚雷時，木水正用斷劍掘取靈乳。劍鋒突然自行轉向，在地上刻出潦草路線。他順著指引找到處天然石縫，內部干燥的沙地上竟長著株七星伴月草——這是煉制筑基丹的核心材料，本該生長在至陽之地。

采摘時木水留了個心眼，用蛛絲纏住草莖而非直接觸碰。果然在根系脫離土壤的瞬間，七顆“星辰“同時爆開，毒霧被蛛絲上的丹毒中和，反而凝成滴琥珀色的靈露。

夜幕降臨時，木水藏身樹洞清點收獲。玉簡記載的古修士見聞、溶洞取得的靈乳、意外所得的毒露，還有與葫蘆融合的青銅獸首。當他運轉功法時，發現靈氣旋渦中心的金斑已化作龍形，吞吐靈氣的速度暴漲十倍，但每次收功都會咳出血絲。

遠處山脊亮起火光，隱約傳來御劍破空聲。木水將狼皮帳篷沉入冰河，用斷劍在樹洞刻下反向追蹤符——這是從青銅門幻象中學到的古符，能誤導追兵三日。

子夜飄雪時，他嚼著赤焰薯干往北行進。懷中的葫蘆突然發燙，指引向某座不起眼的矮峰。那里既無靈脈波動也無珍稀藥草，但《異聞錄》殘頁記載著：“北邙有山似犬臥，每逢甲子吐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