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的活比李承安想象得更累。餐館的生意不錯，后廚的水槽里堆滿了油膩的碗碟，鍋里的湯漬早已干涸，得用鋼絲球使勁刮。他的雙手浸泡在冰冷的洗潔精水里，不到半小時，手指就被泡得發白發皺。

忙了一天，后廚的師傅們吃飯時，他終于拿到了一碗屬于自己的飯——半碗剩菜配一碗白米飯，菜是涼的，飯也結塊了，但他顧不得挑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于能熬過這一關了。

然而，轉機往往只是一場幻覺。

試工第三天的晚上，餐館忙得不可開交，李承安從早上七點一直干到凌晨，雙手被熱水燙得通紅，腳也站得麻木。就在最后收尾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他端著一大摞剛洗好的碗走向架子，卻因為地上滑膩的油漬，一個趔趄，整摞碗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破碎聲。

整個廚房瞬間安靜了。

胖老板聽見響聲，立刻沖了進來，看到地上的碎片，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他媽在干什么？”

李承安的心猛地一沉，他急忙彎腰去撿碎片，手指被割破，鮮血滲了出來：“對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胖老板冷笑一聲，抬腳踹在他肩上，把他踹倒在地，“這碗老子才買的，你賠得起嗎？”

李承安臉色蒼白：“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可以扣工資……”

“扣你媽的工資！”胖老板一巴掌甩了過來，李承安的臉瞬間火辣辣地疼。他咬緊牙關，死死忍住眼里的屈辱和憤怒。

胖老板罵罵咧咧地指著門口：“滾！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李承安愣住了：“老板，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滾！”胖老板懶得廢話，直接拎起一個塑料桶，把里面的泔水潑了過去，帶著刺鼻的酸臭味。

李承安呆愣了一秒，然后狼狽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餐館。

寒風刺骨，他渾身濕透，身上沾滿了菜渣和油膩的湯汁，像是被世界狠狠嘲笑了一番。他站在街頭，呆呆地看著遠處的燈光，眼里滿是痛苦和絕望。

他距離成功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他就能留下來，至少能吃飽飯，有個地方住。

但這一切，都被一道裂縫無情地撕碎。

他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靠著冰冷的鐵欄桿，腦子一片空白。

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他的世界卻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