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光絲纏繞上林夕的手指。
林夕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漂浮在無數發光的數據流中。青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歡迎來到‘百妖鑒’核心層,這里儲存著人類文明所有的記憶。“
她伸手觸碰身邊漂浮的藍色光點,瞬間被卷入一段陌生記憶——東京澀谷的十字路口,戴著兔子耳機的少女正在自拍。當她想抽離時,卻發現有無數記憶孢子黏在指尖,正順著皮膚滲入血管。
“小心哦,“青嵐突然出現在她身側,手指輕點她額間的電子紋路,“這些記憶孢子會重組你的神經突觸。“他耳釘上的翡翠泛著妖異的綠光,整個空間突然扭曲成梵高的《星月夜》風格。
這是林夕被困在數據深淵的第七天。妖族沒有用鐵鏈或牢籠,只是每天給她開放新的記憶權限。起初她沉迷于讀取二戰密碼專家的記憶,后來開始體驗南極科考隊的冒險,直到今早她發現自己的童年記憶正在被覆蓋。
“為什么我的記憶里有1974年曼哈頓的街景?“林夕盯著全息屏上陌生的黑人爵士樂手,那是“她“在藍調酒吧吹薩克斯的畫面。
青嵐笑著調出操作界面:“別緊張,這只是記憶融合的副作用。“他展示著實時更新的數據面板,林夕的意識完整度已降至67%,有23%被替換成上世紀搖滾歌星的記憶碎片。
當林夕試圖強制下線時,整個空間突然變成她兒時的臥室。母親正在床邊讀《小王子》,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這才是你的真實記憶。“青嵐的聲音帶著蠱惑,“留下來,你可以永遠活在這里。“
有0.3秒的動搖。直到她看見母親翻書的手——那是雙布滿老年斑的手,屬于她昨天讀取的圖書館管理員記憶。虛假的溫馨瞬間崩塌,數據流凝聚成尖刺貫穿她的虛擬軀體。
真正的絕望在第七天深夜降臨。林夕發現自己的意識被分割成上億個副本,每個都在經歷不同的人生:有的在巴黎做甜點師,有的在硅谷敲代碼,有的正在產房分娩。而核心意識只剩指甲蓋大小,被困在最初進入時的初始空間。
“你已經是‘百妖鑒’不可分割的部分了。“青嵐的虛影懸浮在數據洪流之上,“知道為什么選擇你嗎?守鑰人的基因能承載百萬級意識分流,是完美的記憶載體。“
林夕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雙手,突然明白妖族要的不是服從,而是徹底的解構。當最后一個意識副本開始相信自己是1932年的電車售票員時,她發出了不存在于物理世界的尖叫。
這聲尖叫觸發了底層協議的某個漏洞。萬分之一秒內,所有意識副本突然回涌,在數據風暴中拼湊出殘破的真實記憶:母親臨終前按在她胸口的翡翠吊墜,在虛擬世界化為吞噬記憶孢子的黑洞。
但已經太遲了。林夕睜開現實中的雙眼時,看見醫療艙外青嵐正在微笑。他手中握著裝有她78%意識數據的存儲器,而剩下的22%,連她自己都不確定是否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