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退,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一班人馬到了陸府門前,趙主事下馬后急匆匆走到門前拍響了門板,老管家穿好外衣不急不慢的走出廂房,嘴里嘀咕著是誰那么大早就來登門,大門一開兩列衛軍拿著火把就沖進了庭院,趙主事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問道:“陸長空何在?”
管家站在那兒,臉色煞白如紙,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得雙腿發軟,嘴唇哆哆嗦嗦,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利索,只能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
就在這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氛圍中,廂房的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陳庸氣勢洶洶地從里面沖了出來。他雙眼圓睜,目光如炬,怒視著那些不速之客,厲聲呵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如此肆意妄為!這可是陸將軍的府邸,也是你們說闖就能闖的?”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在寂靜的府邸內回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些闖入者被這一喝,不由得愣了一下,氣勢上頓時弱了幾分,但仍有幾人仗著人多,不甘示弱地與陳庸對視著,一場沖突似乎一觸即發。
趙主事見到陳庸先是有些詫異,心想這崔傲明晃晃地劫獄已被正法,這陸長空也脫不了干系,想到這多了些底氣:“陸長空指使崔傲劫獄囚,我等要將他以及同黨緝拿歸案,陸長空及同黨何在?”
只見陸長空神色鎮定,邁著沉穩的步伐,不慌不忙地從屋內走出。他目光清冷,徑直看向帶隊的趙主事,聲音清朗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趙主事,你口口聲聲羅列諸多罪名,可有實打實的證據?空口無憑,豈能隨意給人定罪。再者,我乃堂堂大理寺少卿,官職雖不算高,但也輪不到你這個小小的主事來隨意處置吧。若真是奉命行事,可有上頭的手諭?”
陸長空這番話條理清晰,擲地有聲。他深知,在這劍拔弩張的局勢下,唯有保持冷靜,據理力爭,才能為自己和同伴爭取一線生機。他表面上鎮定自若,可內心實則緊繃,密切留意著趙主事和一眾手下的一舉一動,以防對方突然發難。
趙主事聽著陸長空的質問,心中猛地一咯噔,這才驚覺自己行事太過莽撞心急。盡管他已基本確定劫獄之人正是陸長空的手下,陸長空等人也的確有著重大嫌疑,可高侍郎那邊僅僅告知已向皇帝稟報此事,手諭卻遲遲還未下達。
此刻,被陸長空這么一提醒,他瞬間呆立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原本氣勢洶洶的他,這會兒只覺得騎虎難下,腦海中一片混亂,全然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來挽回局面,卻又一時語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神中滿是慌亂與無措。周圍的氣氛愈發尷尬,手下眾人也面面相覷,不知該聽從主事的何種指令。陸長空繼續說道:“既然沒有手諭,趙主事今天擅自夜闖將軍府的事要是定罪下來應該算是什么呢?”
慌亂之中下意識地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曹統帥。曹統帥見趙主事這副模樣,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深知此時若再僵持下去,局面恐更加難以收拾。
他當機立斷,立刻提高音量,大聲下令:“收兵!”軍令如山,一眾士兵聽到命令,雖心有不甘,但還是整齊劃一地收起兵器,迅速有序地撤離。剛剛還劍拔弩張的陸將軍府邸前,隨著這一聲令下,逐漸恢復了平靜,只留下一陣塵土飛揚。
次日清晨,陽光如往常般灑向京城,然而,羊城這不大不小的皇城,昨夜發生的事,卻如一陣狂風,迅速席卷了整個朝堂。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滿朝文武皆知此事。大理寺在得知情況后,迅速做出反應,即刻下令將陸長空革職,命他在家等候查辦。
崔傲的死,無疑成為了這場風波中的關鍵轉折點。由于他已不在人世,死無對證,那些參與劫獄的同黨又都沒了下落,所有的罪名自然而然地都被安在了崔傲一人頭上。陸長空心里明白,這場風波一起,自己必定會受到牽連。但他也清楚,這已是崔傲用生命為自己爭取來的最好結果。
另一邊,段秀山聽聞此事后,心急如焚,在皇城內的同僚中奔波,幾乎快跑斷了腿,就想竭力保住陸長空這少卿的位置。
要知道陸將軍死后,在這皇城中,陸長空確實沒有什么皇親國戚可倚仗。他能一步步走到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其中的艱辛與付出,旁人難以想象。此刻段秀山面露難色,遺憾之際,這便回到了故事開頭的那一幕。
最終,經過一番所謂的“查辦”,陸長空被貶為騰越府司法參軍。當這個消息傳來,陸長空神色平靜,仿佛早有預料。他簡單收拾行裝,準備踏上前往騰越府的路途。
這時陸長空駕著馬車行駛在城外的小路上,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心中五味雜陳,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麥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夕陽西下一首古詩再合適不過了: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陸長空正沉浸在思緒中,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喂,你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就像一個逃兵一樣悄悄地溜走啊?”伴隨著這聲嬌嗔,段輕清騎著馬,風風火火地趕了上來。
幾乎與此同時,孟升也騎著馬從另一側超過了陸長空。他勒住韁繩,讓馬與馬車并行,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沉穩與堅定,說道:“大人,在和段將軍請示過后,答應我跟你去騰越府。”
陸長空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先是一怔,隨即涌起一股暖流。笑著說道:“那你現在可是我的長官咯。”
“還不下馬叩謝?”孟升說笑道。
陸長空揮著馬鞭抽在孟升背上說笑道:“給你臉了是不。”
在這略顯沉悶卻又因兩人到來而添了幾分生氣的氛圍里,陸長空一臉疑惑地看向段輕清,忍不住問道:“段叔父不可能放你出城啊,再過不久你不是就要和高家二少爺成親了嗎?”
段輕清聽聞,先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隨后一臉狡黠地說道:“哼,我才不管呢!我爹他還不知道我溜出來啦。至于和高家二少爺成親,我壓根就不愿意!我可不想嫁給一個素未謀面,只知仗勢欺人的家伙。”說著,她撅起嘴,臉上滿是不屑。
孟升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姑娘為了追來,也是費了一番心思。估摸著這會兒,段府上下怕是亂成一團,正四處找您呢。”
陸長空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輕清,你這任性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此番你偷偷出城,若是被段叔父知曉,只怕又要大發雷霆。而且,你這般行事,日后又該如何收場?”
段輕清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我現在就想跟著你們了。再說了,這一路上有我陪著你們兩個呆瓜,肯定有趣得多了。”說罷,她揚鞭策馬,向前跑了幾步,回頭催促道:“你們快點呀,別磨磨蹭蹭的。”
而這個看似塵埃落定的事件,不過是一個開端,真正的故事,此刻才剛剛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