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熔池的余溫未散，赤銅色的月光在池面投下斑駁的算珠倒影。江懷玉赤足踏過池畔的灰燼，足心雙月烙痕與地面銅錢紋路共鳴，發出細微的蜂鳴。老者倚在青銅王座旁，機械右臂的齒輪因過度運轉而卡死，左半腐肉滲出朱砂色的血珠。

“師父...“江懷玉喉間的銅錢釘震顫，聲音沙啞如銹鐵摩擦。

老者抬眸，鎏金面具的裂痕間滲出黑血：“還叫師父？“他扯下左袖，露出布滿銅錢疤的小臂，“你爹當年刺我時，也是這般語氣。“

江懷玉立身于青銅熔池畔，赤銅色的月光勾勒出修長身形。昔日孩童的瘦弱筋骨已淬成鋼線般的肌理，銅錢狀毒斑在皮下流轉如活物，脊椎二十四節凸起如算珠列陣。舉手投足間，青銅算盤虛影懸浮身側，九枚本命毒珠在掌心沉浮，珠面映著雙月殘瞳的異相。

在一系列的折磨之后，江懷玉完全看不出來這還是個八歲的孩子，此時的他眼角仍然殘存著孩童的驚惶，但是唇角卻已抿出鐵算盤的冰冷弧度。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蛻變，成為一個真正在宇宙中有巨大潛力的天驕。

蛻變之后的日子開始變的平常起來。

早上在銅雀的啼嚀中醒來，醒來便拿起銅雀銜的七彩毒粥，只見他指尖輕彈碗沿，毒粥泛起一段漣漪，接著便映出了實時變動的黑市糧價。“昨日米家漲三成”默念出聲，心想大概是因為槽幫內斗，導致運糧船拖延，說著便下了床，走了兩步便來到了譚邊，老頭正在前方不遠處，“米價變動是為何啊？”

“因槽幫內斗，致使運糧船延誤。”

老頭邊敲擊輪椅的扶手，邊說到“錯！是血衣衛路過時抽了過路稅。”突然甩出纏著金線的賬繩，“罰你重算三遍！”邊走邊說“算不完不準吃飯，”說著便出了溶洞，留下江懷玉一人面面相覷。

在午時終于算完的，江懷玉緩緩走出溶洞，便看到老頭都已經擺好菜，紅燒蛙蓮肉，清蒸五彩雞，四色生菜.....在一堆毒物燒制而成的菜肴面前，江懷玉顯得有些懵逼，心想這些看著就不大好吃的樣子。

但看著老頭已經再吃便不在多說什么拿起筷子碗就開吃。

未時，開始上課，第一課桐人辯經

十二尊青銅人像圍成辯場，每尊銅人手持不同朝代的算盤。江懷玉立于中央，毒珠在周身懸浮成陣。

“甲字鹽倉虧空，“銅人甲機械發聲，“該當何罪？“

江懷玉冷笑道：“非虧空，是有人做假賬。“毒珠突然爆開，將銅人甲的算盤熔成鐵水，“該殺！“

........

老者在一旁撫掌：“善！這才像我江家兒郎。“

戌時，第二課尸繭對弈

尸繭內，師徒對坐弈棋。棋子是帶血的銅錢，棋盤用三百童尸的肋骨拼成。

“想當年你娘最愛下棋，“老者語氣平淡，話語中流露著一絲憂傷和懷念，手上不停，落下一枚洪武通寶，“但總說我太貪，不懂見好就收。“

江懷玉指尖毒珠輕顫：“所以她輸了性命。“突然翻盤，銅錢棋子化作毒鏢射向老者命門。

老者不閃不避，毒鏢在喉間銅錢釘前凝滯：“所以你比你爹狠，但還不夠毒。“

........

“對了，為何救我？“江懷玉突然發問，毒珠在掌心凝成母親投江的慘景。

老者緩緩扯開左胸腐肉，露出機械心臟內封存的物件——是那半枚同心結，與半片帶牙印的乳餅：“因你娘臨終前，用這乳餅換你一命。“

機械心臟突然暴走，齒輪間噴出帶血的銀票碎片：“她說...江家欠我的，該由你來還！“，好了都亥時了。

突然溶洞深處傳來青銅搖籃的嗡鳴，那是江懷玉初入蜃樓時的棲身之所。老頭驅動輪椅碾過滿地銅錢蝠尸骸：“去看看你的...舊巢。“

江懷玉踏入搖籃時，發現內壁刻滿帶血的《天工價目》。銅雀群突然發狂般啄食他的毒斑，將某種蠕動著的金蠶蠱蟲填入血肉。

“這是今天最后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機械的聲音漸弱，“必須要學會與毒共生。“

青銅搖籃懸于溶洞穹頂，十二根赤金鎖鏈在月光下泛著血色。鏈環上密布的商道密文正隨雙月交疊而游動，如同無數條細小的銅錢蛇纏繞其上。江懷玉踏入搖籃的剎那，銅雀群驟然暴起，喙尖滴落的毒液在青銅地面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深處都傳來窸窣的啃噬聲。

“咔嗒——“

江懷玉的足尖觸到搖籃邊緣的銅錢紋路，內壁再次浮現血字——《天工價目》。那些字跡并非墨寫，而是用江氏先祖的指骨研磨成粉，混著朱砂嵌進青銅。月光掃過時，字跡如活蛇游走，拼出永歷三年的鹽稅密賬：“實收三十萬兩，虛報九萬七千...“

“這是你娘用命換來的賬本。“老者的機械輪椅碾過滿地銅錢蝠尸骸，鐵指敲擊搖籃外壁，“她臨產前夜，就是在這兒刻下最后一行。“

江懷玉的指尖撫過“九萬七千“的數字，突然觸到一道極細的凹痕——那是母親慣用的簪花小楷，刻著“懷玉安“三個字。

銅雀群突然俯沖而下，喙尖刺入江懷玉新生的毒斑。劇痛中，他看見雀喙里鉆出金蠶蠱蟲，蟲身布滿銅錢狀花紋，觸須擺動間發出算珠碰撞的脆響。蠱蟲鉆入皮膚的剎那，脊椎二十四節毒珠同時泛紅，發熱！

“別動！“老者的鐵指按住他咽喉，“這蠱蟲以洪武通寶為食，你每算錯一筆賬...“

話音未落，江懷玉的左臂突然暴起青筋，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見，皮下凸出算籌狀的蠱蟲輪廓。他本能地抓向傷口，卻被老者用纏金線的賬繩捆住：“蠢貨！這是'金蠶吞銅術'，想活命就給我算——“

說著用鐵指甩來一本浸血的潮汐密檔，頁角標記著血衣衛巡防時辰。江懷玉的瞳孔縮成雙月銅錢，毒液在皮下凝成微型算盤：

“寅時漲潮，漕船過閘需添六成纖夫...“

蠱蟲隨計算節奏在經脈中游走，每答對一題便吐出一粒金砂，答錯則撕咬血肉。當最后一題解完時，他的右眼已徹底化作玄月色，眼白處浮現金蠶蠱蟲的虛影。

寅時前一刻終于全部算完，銅雀群在那一刻傾刻歸位。

江懷玉直愣愣的躺下，不一會便睡過去了。

老頭看了一看收起他的金繩，撥動著輪椅離去，嘴上念念有詞“江家還留了一個妖孽在這呢，千年了，這小子是第一個八歲在這能直接到達這種地步的，難道往后的江家分支都要這樣來一下。”念念著念念著突然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