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別鵲樓。

想起臨行前答應阿詩幫她找回那段過往的事，柳翩翩看看店伙計剛剛送到屋子里的飯菜，心思不覺又有些沉重起來。

小豆芽滿臉好奇地瞅著她，“姐姐，沒想到轉了一大圈后我們還是又回到這家酒樓歇腳了？”

柳翩翩訕訕一笑，和藹可親地為他夾上一塊雞丁，循循善誘地，“在云城你還能找到比這更好的廚子么？”

小豆芽習慣地騷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我還真以為像阿貍說的那樣，姐姐記不得去別處的路呢。”

柳翩翩，“……”

那始作俑者的家伙卻還在她懷里舒舒服服地睡著。

柳翩翩一怒之下，一氣呵成地扔到小豆芽前面，換了副極其溫柔地表情，“阿貍，以后你就歸小豆芽了。”

小豆芽臉上漫過極為歡喜的神色，怕她反悔似的，緊接著把阿貍護在了懷里。

“我看哪你——沒算到馮暮雪——主動請纓——明心庵——祈福——”

耳畔模糊地飄來些只言片語，柳翩翩辨別了下方向便輕手輕腳地朝著墻壁湊了過去。

“姐姐，你——”

柳翩翩回頭看他，將食指放到唇邊，示意道，“噓，——”說完又將耳朵貼在了墻上，繼續尋找著剛剛聽到的聲音。

這時，似乎有人將手中的折扇呼啦一合，“不過些陳年舊事，畢竟逝者已已，常老先生你還提這些做什么？”

那常老先生似乎是想縱聲大笑，卻被生生壓了下來，那聲音顯得低沉而嘶啞，帶著一抹極為張揚地諷刺意味，“一個婦人有如此忠肝義膽，不愧是那個柳回風的女人，這對夫婦果然了不得，只是可惜哪可惜——”

柳翩翩使勁地將耳朵貼在墻上，卻是也沒能辨得清楚，他到底實在可惜什么。

那拿折扇的人此時長嘆了一聲，語氣中有著一種莫名地無奈，“如今我大趙根基初定，百廢待興，奈何周邊還有陳國這樣野心勃勃的強敵，這少不留心，便又是一場干戈四起，血流飄擼的殺伐，剛剛安定下來的百姓又是妻離子散，流離失所啊。當此之時，您要朕如何敢掉以輕心？！朕寧可錯殺一萬，也絕不放過一個。您本應該知道這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決計算不得什么過失！況且若不是柳仲青太過于張揚跋扈，先是傾城重諾娶一婦，后又違背諾言與忘憂谷結為婚姻，朕又何必那般猜疑，那般大費周章地趕盡殺絕，不留絲毫余地。”

他的言辭肯切，柳翩翩卻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個拿著扇子的人赫然是趙國的王，那個雄才大略的皇帝，趙慶一。

常老先生沉默了會兒，才極為諷刺地說道，“那你又何必將我找出來呢？如此這般是為了心有不忍給錯害的亡靈給他們一個交代，還是要我為你徹底地驅散他們的魂魄，好讓你從此以后都高枕無憂?”

驅魂逐魄，只有法力高深的術法師才能辦的到。

這屋里面的那位常老先生竟然是一名術法師，柳翩翩凝神考慮了片刻后，決定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凝神細聽起來。

趙王說道，“常老先生，你是我大趙數百年來最有天賦的術法師，朕只是希望你能入住朝中輔佐朕十年便可，這十年朕絕不會對先生有絲毫的約束。”

這樣趙國便有了與陳國一較強弱的氣力。

半晌，那常老先生方緩緩開口，“你可知道柳回風是我一向最疼愛的的徒弟？！”

趙王說，“世人都曉得柳回風英勇善戰，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是慶一卻是知道名師出高徒，他背后的您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

常老先生似乎很是享受他的贊譽，不由地嘆息一聲，“倘若他能活到我這般的年歲，想來只會比我只好不差，只可惜命運弄人，命運弄人哪！”

趙王的聲音傳來，“朕已經私底下四處差人打聽那柳回風的下落，想著既然沒有他的死訊，總能找得到的。只是事到如今朕已訪遍五湖四海，不但仍未得到他半絲蹤跡，甚至于——”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不知如何繼續說完下面的東西。

那常老先生道，“甚至于如何？”

趙慶一接道，“甚至于朕令各州縣發放的柳回風的畫像竟然一夜間全都變成了白紙！還有銘容閣里記錄良將的畫布也變得一干二凈！”

常老先生似是明了地說道，“所以你才想盡辦法約老夫前來，一探究竟，看是否是我那徒兒在暗里作祟？！”頓了頓，又自言自語地補充道，“唉，莫說是你，就連我動用自己的法力，尋遍了陰陽兩界，都未曾得到我那徒兒半點的消息。”

柳翩翩心中驀地一動，柳回風竟然，真的就這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么？甚至比馮暮雪消失地更加徹底?！

“如此慶一便代表大趙的百姓謝過老先生了。”

聽到趙慶一激動的聲音柳翩翩喚回神游天外的心思，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某種協議，接下來，便是一些恭維之語，溢美之詞，她也懶得聽下去了，便緩緩起身，一邊慢慢消化著剛剛聽到的這個消息，一邊失魂落魄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姐姐，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聽到了一個很是離奇的消息罷了。”

小豆芽兩只大眼炯炯有神地望向她，“對姐姐來說也算是離奇么？”

“這世上你見過比姐姐還離奇的所在么？別人如果像姐姐一般，早就散的沒有半點蹤跡了？”

小豆芽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著急地辯解道，“不是，姐姐，我是說姐姐見到的離奇的事情肯定會更多更多的。”

柳翩翩把他攬到近前，摸摸他的小腦袋，笑道，“姐姐，沒有為這件事難過。只是想到了那些需要完成的事情才有些黯然。”

小豆芽乖巧地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找到那些失落各處的靈石的。”

柳翩翩心里咯噔一跳，認真地看著他一臉嚴肅地模樣，“靈石？！你怎么知道的？難道又是那只臭狐貍跟你說什么了？”

小豆芽忙搖了搖頭，“不是阿貍，是我聽師父無意中提及的。”

尹無恨？！我愣了下，想想這事出自于他的口中，也倒是完全符合邏輯，只是搞不明白他怎么會對小豆芽說起這些東西？！

小豆芽忙解釋道，“姐姐，你放心這件事我發誓不會給任何人說起的！”

柳翩翩拽住那只小手，將他拉到近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傻孩子，姐姐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只是姐姐沒想到尹無恨那家伙告訴你這些做什么？”

小豆芽竟很認真的想了會兒，才說，“師父說，讓我保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