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翩翩的那般愧疚的注視中，他竟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如黑曜石般澄澈的眸色之中，忽而又變得猶如深不見底兩潭碧波，散發出那種冰冷絕望的氣息。

柳翩翩緊緊握住他冰涼的小手，目光一分一寸地掃過那張慘白的小臉兒，只想要看的清楚些，再清楚些，倘若前面真是一條沒有回頭余地的死路，那她也能記得是怎樣的一個孩子不離不棄的陪伴過她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讓那張熟悉的容顏溫暖著黃泉路上的冰刀雪劍，刺骨冰寒。

可是她卻沒料到看到那樣的一雙眸子，那般地灰暗，甚至沉寂到一敗涂地。

積蓄許久地氣力，柳翩翩終于能夠開口，極其慎重地看向他，叮囑道，“答應姐姐，不管任何時候永遠不要放棄。”

小豆芽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瞬的迷惘，頓時又變得無比地清明起來，彌漫過沮喪，信任和堅定，唇齒有些含糊地說道，“姐姐——好——”

柳翩翩卻握著那漸漸回溫的小手，心里有了一個決定，借用那串手鏈的彩色熒光幻出一道一閃即逝的霞光。

如果世間竟然還有僅憑兩魂一魄行走在世間的存在，那殘魂敗魄定然是因為重寶凝聚而成，柳翩翩在賭，賭這高深莫測的大法師必定知曉這樣的傳聞。

這大法師的確沒有枉活百年的光陰，所以他當然也沒有令柳翩翩失望，“交出寶物，本座饒你不死。”

柳翩翩抬眼看他，冷冷地笑笑，“我倒是有這樣的寶物，卻不知大法師你，消不消受得起。”

將計就計，也許還能換的小豆芽的一線生機。

大法師沉吟片刻，蹲下身來，直勾勾地盯著柳翩翩，“你這是在跟本座談條件？！”

柳翩翩看到那張臉卻是一驚，灰白的臉色上鑲嵌著一對死魚似的眼睛，微微吊起的眼角形如鬼魅，強自壓下沸騰的心脈，“怎么?閣下覺得不劃算么？”

他脧了小豆芽一眼，緩緩說道，“是很劃算？”

握緊小手的那只手忽然一陣刺痛，柳翩翩盯著著那個如同鬼魅般的大法師笑道，“難道不是么？一件驚世的寶貝換一個八歲的小屁孩，閣下不覺得這生意任是誰都會心動么?”

他低啞的笑聲飄過，“本座的確心動了。”

柳翩翩繼續說道，“既然心動，那你就該放掉這孩子，帶我走。”

他竟然從善如流地應道，“好，本座不殺他。”

一個好字擲地有聲，柳翩翩懸著的心慢慢回落。聽聞這術法師奪自然造化之功修煉數百年而成，最重的便是信譽，既然他當面應允，她不用再擔心他有性命之憂了。

“不，不要——”

耳畔飄來弱弱的聲音，柳翩翩當做沒有聽到，只擺出一個自以為絢爛至極的笑容，對著那個面容蒼老干枯的大法師提示道，“那便走吧，還等什么。”

說完瞥瞥不遠處隱在枯樹叢中的捕獸夾，率先向遠處走去，將那個柔柔地聲音遠遠地丟在身后。

他的傷勢也拖不得，希望能盡快遇到上山打獵的獵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