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那片花海，語氣不善地說道，“只是如果你寧愿就這樣被這花吞噬掉，放掉那些想愛的，想恨的，想殺想剮的，我也絕不攔你，畢竟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沒有半絲干系！我想找的東西除了通過你的記憶也有別的途徑去尋來，你要是想回到那里的話，我立刻就可以送你回去！”

柳翩翩越說越覺得生氣，也越說越覺得委屈，大半夜地丟下處在危險中小豆芽一個人在家跑來看她，沒想到她竟然還是那般若即若離地防備自己，雖然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多推心置腹的話，但柳翩翩在心底也已經當做了朋友。

柳翩翩腦海中不自然地就浮現出那第一次和師父頂嘴的畫面

“翩翩，你不能總是拿你對別人的信任也好真心也罷反過來要求對方也如此對你，這個世界本身就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

“師父，翩翩不信，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翩翩相信不管是鬼，是人，是妖魔，還是神仙都有一顆向善的心?！?

驀地頓下腳步，柳翩翩頓時又想到自己那個激動起來就口不擇言的毛病，設身處地為她著想一下，覺得這馮暮雪的所作所為也無可厚非。

那道傲然佇立在花海邊上的背影，是那般的渺小與孤獨。幼年失怙，寄人籬下，養成她那般清冷，那般多疑的性子，連終身的幸福都被姑母姑父的賭注，她也只不過是個可憐人。

除了憐憫和愧疚，柳翩翩忽然覺得自己找不出第三種情緒。

悄無聲息地回到她身邊，柳翩翩喃喃道，“剛剛是我失態了，不該那般說的，希望你別介意?！?

“對不起。”

柳翩翩詫異地偏過頭，不經意間捕捉到她眼睛里氤氳的水汽，便毫不猶豫的轉過頭，當作什么都沒有看清。

淡漠清冷如她，不會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流淚。

“姑娘所言，字字珠璣，暮雪頗為受教，倘若不是暮雪前后左右地牽絆忌諱的東西太多。如今到了這一步”，她頓了頓，仔細地看著幾近半透明地指掌，竟然隱隱帶了些笑意，眼角有些濕潤起來，“暮雪也沒有什么可以介懷的了。只是有一件事情，可否煩請姑娘代勞?”

柳翩翩偏頭看她時，見她清冷的面頰上有著某種放松，某種決絕，便丟下一句“先回船上吧”，說罷她便率先向著泊船的那條烏篷船的方向走去。

身后微微地漾開一陣氣息地流動，即使沒有回頭，柳翩翩便知曉馮暮雪已經跟在了她的身后，一種光榮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一邊放緩了步子，柳翩翩一邊微微地散開披在身上的大氅，為背后的影子擋著河面上冰冷刺骨的寒風。

如今，那個處處需要百里辰風照料的小姑娘，也學會了去保護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