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室燈輕，燭影搖晃。

元青的臉色在昏黃的燭光中忽明忽暗，柳翩翩也不催促，只坐在旁邊等他將那段記憶恢復完全。

許久。

時間隨著燈芯爆發出的微鳴，勾勒出那段往事的輪廓。

那時元青去集市上貿易歸來，就看到孫芷馨衣衫凌亂的昏死在院中，鮮紅的血跡在她的身下蔓延開來，慘白的臉上更是沒有半分的血色。

元青做夢也想不到他不過只出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家中竟然會發生了這種事情？！

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孫芷馨，眼睛里也漸漸染成了一片猩紅的顏色，像瘋了似地丟下手中的籃子上前將她抱回了屋子中。

柳翩翩看著他的面色越來越恐怖越來越猙獰，仿佛是陷進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夢魘中。

然而不等她開口打斷，便聽到元青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元青發誓，這傷妻滅子屠戮滿門之仇，我絕不會與那姓尹的善罷甘休！”

柳翩翩暗暗嘆息道：“好在織馨還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畢竟逝者已矣，還是照顧好身邊的人更重要。”

聽到柳翩翩的話，元青鐵青的面上竟然浮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來，像是冷冷的自嘲，搖頭道：“不幸中的萬幸？我多希望果真如此啊！”

柳翩翩吃驚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元青沉吟半晌方道：“失去孩子后織馨精神上受了極大的刺激，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那你們怎么會逃到這贏都來呢？那尹老尚書雖然辭官歸隱，但是這朝中還有他不少的黨羽的。”

元青苦笑道：“我們又何嘗不知？可是發生這樣的慘事后，即便天下之大，難道我們還能忘記這些過往，尋個安靜的地方安樂地終老一生么？”

柳翩翩看著元青搖頭道：“所以你們歷經艱險地跑到這贏都來，就是為了告御狀？”

元青道：“不錯。雖然皇上對那尹氏十分寵愛，但是卻不是個昏君，我相信他會為我們主持公道！只是沒想到剛剛趕到贏都……”

柳翩翩看他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不由補充道：“只是沒想到剛剛趕到贏都就發現這兒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說到這兒，元青的臉色又陰暗了幾分。

倒是柳翩翩想到楚皇對那尹氏的寵愛，不由地松了口氣，“也幸好出了這樣的事兒，沒能讓你見得到楚皇！”

元青聞言十分詫異地看向柳翩翩，語氣中微微帶了些怒氣，“元青不知姑娘此話何意？”

柳翩翩道：“你太不了解楚皇對那個尹氏的重視了！”

元青聞言倒是嗤笑道：“難道姑娘也相信外面的傳言，說皇上是因為尹氏的失蹤才耽擱國事？”

柳翩翩道：“難道不是么。”

元青斬釘截鐵地應道：“當然不是，皇帝是何等雄才偉略之人，當初為了國家基業，安穩民心，連甘苦與共的皇后都能舍棄了，更何況是區區一個以色事人的妃子？！”

“皇后？！”

柳翩翩詫異地看向元青，從她來到楚國后這是第一次聽到關于皇后的事情。以前納悶既然楚皇寵愛柔妃，甚至為她空了整個后宮，卻為何不見立她為后，原來還有這樣一層緣故。

看到柳翩翩驚訝的神色，元青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話，面上頓時有些慌亂不迭，忙辯解道：“剛剛是在下情急之下胡言亂語而已，希望姑娘不要介懷……”

柳翩翩道：“那個皇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兒？我來楚國這么久怎么從來都沒有聽人提及過？！”

元青聽她再次提及此事，面上慌亂之色更甚，“關于先皇后的事兒求姑娘萬勿再提了！在下著實不知。”

丟下這句擲地有聲的話，他便逃似的向著門口跑了出去。

然而這世上有太多事情并不是你不說別人就無法了解到的。

譬如元青之于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