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雖然堅蓉的羽毛球生涯兼容得不太順遂,但好在與人相處方面,我自成一派,日子也算過得不錯,以下就是我遇到的他們。
相比于其他同齡人,我們家是個龐大的集體,但是和諧性卻不高。我家最大的謎就是明明四人個性不一,卻在一個屋檐下挨過了這么多風風雨雨。奶奶特別能干,爺爺退休返聘,爸爸渾渾噩噩,媽媽總愛上班,再加上我這個成天啼哭的娃子,家里總是不缺熱鬧。我早已習慣了在鬧市中尋找寧靜,仿佛身邊的一切爭吵都與我無關,而我要做的就是裝好一個孩子在特定的年齡下該有樣子。因為三個人都要上班,奶奶無疑擔任起了養我和操持家務的工作,這對一個年過五十的人來說工作量自然不小。但是家里總是很干凈,我也養得白白胖胖的,下班前總能把熱騰騰的菜擺在桌面上,這就是我奶奶的超能力。那時候的我特別崇拜眼前這個女強人,但不知為什么,隨著我的長大,奶奶對我的耐心卻少了。小學時,同學踩了我的校服,放學后我哭著和奶奶告狀,奶奶眉頭一緊,怒喝道:“儂伐會踩回去嗎,沒用的東西,就曉得哭!小朋友要堅強!”我深知奶奶是為了鍛煉我,有道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自那之后,那個啼哭的孩子再也不見了。同學用鉛筆戳我手心,羽毛球訓練時鼻子的血管被打爆,接開水時被燙到大腿一大片翻紅,耳朵長了寄生蟲直到聽不到聲音,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堅強。好在爺爺從不要我堅強,雖然他不常在家,但他總是會給我帶禮物。有空就帶我去花鳥市場,我總愛吵著讓爺爺買小雞,爺爺總是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我的模樣回家。這免不了奶奶的嘮叨,但爺爺從不介意。還記得他出差時給我帶回來的小霸王游戲機,我興奮了好幾天。雖然最后總因我需要學習,大多時間都被我爹拿去玩了。但是多虧了這么個愛玩游戲的爹,我早早就體驗了到了雙人游戲的快樂。那時候的父親是溫柔又有耐心的,他從不會因為我向他借命而生氣。而母親則更像個隱形人,上班比我起床早,下班比我睡覺晚,所以我總見不著她。但只要是成績差的卷子我都會偷偷遞給母親簽。不管老師在家長會交代了什么,她都不曾生氣,只讓我下次注意就好。她偶爾也會來接我放學,那天就是我的lucky day,因為只有母親能給我買路口的鐵板魷魚,里脊肉,那是我最早接觸的“垃圾食品”。
日子兜兜轉轉地過著,就這樣堅強妹順利畢業了,跨過一條街來到了初中,收獲了友情。恰逢我青春期,早年移民加拿大的姑姑又生了一個妹妹,奶奶便去遙遠的國度照顧妹妹了。于是我爹就不得不承擔起喂養我的工作,在大魚大肉下我的橫向直徑逐步遞增,而我的縱向高度卻止步不前。就在我一籌莫展時,我遇到了一個和我體型身高相似的妹子,他也長的白白胖胖的,她叫加菲,家也住的近。她愛吃,我也愛吃,只要是她母親,我爺爺不來接我們的日子里。我們總約著放學后一起回家,路上買著關東煮,吃著校門口5塊錢的小肉,蹦蹦噠噠地回家去。更巧的是,她也不愛上體育課,我總記得跑完800米后和我一樣大喘氣的她,熱身活動后就逃課去教室寫作業的她,和體檢稱體重時一臉擔憂的她。因為我們體重相近,每次稱體重時候都要相互透露結果以示安慰。還記得有次體檢稱體重時,為了低于120斤,我上稱前把自己冬季校服外套的內膽給拆了,掏光口袋,結果59公斤,成功了!體檢后我倆本應該相互對視一眼,來一句:“你也120嗎?”作為結尾。可我卻意外地輕了,只記得她那瞪得像銅陵的雙眼,驚訝一秒之后轉而皺眉的怨恨和嫉妒,逗得我直笑。在那個陽光正溫暖的午后,我們嬉笑打鬧著,那嬉笑聲仿佛就在我耳邊回蕩著。那時的我們都不是對方最要好的朋友,但是這友情卻意外地延續到了如今,成為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兜兜轉轉十幾載,多少人在我們的生命長河里進入又退出,慶幸是她依舊在我的生命里閃耀,也感謝是她一直在她的生命里為我留了位置。相比于小學時的沙土操場,這次是有假草皮的400米規整大操場,我們站在臺階上與老師們合影,而那張合影又將四年的記憶完結了。只不過這時候的回憶會更鮮明,更有色彩,會伴隨著我們的一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球是圓的,我們繞場一周兜兜轉轉在某個時刻我們又相遇了,還是那些人。
因為中考也是以本區高中升學為主,除了學習成績異常優異的,和考不好但家里有錢借讀的。而我以打擦邊球的形式考入了一所聽起來很厲害,但實際只是區重點中last one的那所XX大學第二附屬中學,就因為差0.5分,我爹為此交了4700,而這錢也足夠讓他詬病好一陣子的。因為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區,有些人從小學和你就是同學,有些高中同學是你初中同學的小學同學,有些高中同學是你補習班的同學,這一個班級的人,近一半的人你仿佛認識又仿佛不認識,有點聯系又好像沒什么聯系。開學第一周就是軍訓,而我們這一幫子遠房親戚就這樣去了島上紅星農場開啟了一周的軍事化管理生活。那時候的我們哪里有什么社恐,性別一分,按照學號一卡,1-10一個宿舍。還沒到農場,我們就已經在車上聊開花了,仿佛都是老友,過去哪個初中都摸得一清二楚,還能相互聊聊八卦,誰和誰在一起了,哪個老師和哪個學校的老師是夫妻等等。
高中的我顯然是成熟了,我不再按照體型選朋友,一個白瘦白瘦的姑娘成為了好友并義無反顧地延續至今,她叫寶妮。每周一頓肯德基,但就是吃不胖。家里好像有錢又好像沒錢,頂著一口歪瓜裂棗的牙口,走起路來扭啊扭,也沒什么興趣愛好。我倆上下學也不一起走,時至今日我們還會相看不順眼,我看不慣她干事磨磨蹭蹭,她看不慣我干事火急火燎。我也搞不懂我們關系維持至今的原因是什么。。。雖然我們高三兩個班,我化學,她歷史。但是中午都會一起相互等下課,吃個飯,然后去操場溜個彎,宛如兩個老太太的退休生活。偶爾出去玩,吃的不是肯德基就是麥當勞,但她愛吃雞翅這事好像倒也延續了下來。現在細細想來,她這個愛吃卻不胖,沒有興趣愛好,半吊子學習卻又不上進的狀態,可能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向往。相比于初中400米的標準操場,高中的操場只有200米,直接縮小了一輪,為此800都得跑四圈。。又是這片假草皮,我們站在臺階上留下了兩張合影,一張是分班前,一張是分班后。那一天陽光正好,不需要背景板和磨皮,我們就是這青春最美好的樣子。在這一心只有考大學的3年里,我又畢業了,考到了外地上大學,開始了我真正的成年獨立生活。
誰說大學可是個成人社會mini版,明明就是悲慘社會plus版。打開宿舍門的那一刻,我天就塌了!全水泥地板還帶點碎石子,鐵皮上下鋪,上個床嘎吱響,左右晃。當中并排放著2張禿嚕皮的黃桌子,8張掉漆的黃木凳子和鑲做在墻上的木衣柜(還要自配小鎖)。由于我是最后一個到的,床鋪自然是上鋪,衣柜也只有最靠門的和最上層的一個,沒事還要爬點小強。以至于我的行李箱都配了個鎖,里面塞滿了樟腦球,仿佛有樟腦球味的衣服才配說是干凈的。廁所在宿舍樓的左右兩側,一排蹲坑的形式,第一個坑自帶額外清涼buff,自備水箱,平日里小溪流水滴滴答,偶爾拉個繩索,讓你體驗“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快感。最后一個坑自帶清潔buff,如果前方沖水還會幫你順帶洗個屁股。。。廁所的對面就是洗手臺,刷牙洗臉全靠它,只有冷水兩排走,沒事還要漏個水。所有的熱水需要出門去熱水房接,每到冬天的日子里,一位位身穿棉服,手提熱水桶,打著哈欠的佳麗們齊刷刷來到洗手臺刷牙洗臉,宛如打了一夜麻將還輸了的阿姨們。這日子可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電影芳華里70年代的居住環境都比這好些,只想勸勸馮小剛導演蒞臨我們學校取景,保證真實還原當年生活。
不知是不是年紀上去了,明明大學認識了一堆人,但好像能記下的只有這么幾個。那時候我們有了相對獨立的思想,擇友不再是隨心所欲,大家因為某個共通點而聚在一起,可能是家鄉,專業,愛好。和我大學宿舍四年的舍友,東北小虎妞,人稱:娜姐。至今我都留著這一口隨時混入東北人群的東北腔,而我自然也教了她幾句罵人的上海話。我們一起上課,一起自習,一起吃飯,一起去洗澡,不管干什么都惦記著對方。還記得恰逢期末考試我生病,是她拖著我去考試,是她考完就陪著我去醫院,也是她扛著我跑了兩家醫院,貼心的一條龍服務。是她讓我的大學生活很安心。雖然我們現在不常聯系了,但我知道她過的很好。還有愛笑又能干的菲菲,御姐范的雪姐,可愛的珍珍,豪邁的大享子,學習很棒的小敏和小靜,溫婉范的小潘,不愛洗澡的吉吉,等等。。。。這次我們不再回到假草皮,依舊是那個臺階,那天的眼光依舊燦爛,我們瞇著眼將學士帽拋向湛藍的天空,只聽得“咔嚓”一聲,最無憂無慮的燦爛年華至此完結了。
Time fly,明明還沒準備好我就當上了社畜。休閑時間斷崖式下跌,工作忙起來焦頭爛額,工作閑下來空虛寂寞冷。人啊,真是個不知足的動物。就這樣干著干著,我又墜入那似曾相識的深淵,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直到遇到了她。她叫雛菊,她白白胖胖的,但卻很緊實,是不顯胖只顯稱的那種。雖然我們共事4年,但她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刺眼的透亮,溫柔卻閃耀,一直在照亮著我,融化著,也保護著我。也是她教會了我溫柔。她曾說過:“你不必總是請客,其實不用那么客氣。”只是這從不是客氣,是感謝,是愧疚。明明比我小,卻總是那么包容著我。有幸得是我與她的家人有過幾次交流,從她父親的眼中,我仿佛知道了那溫柔出自何處。雖我們已各奔東西,但好在我們的人生軌道就像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卻貼得很近,我們偶爾對視,一路前行。
人生海海,時間總是推動著你前行,人來人往,兜兜轉轉。他們都共享了某一段你生命的長河,而你也共享了他們的。正是那一段段長河相互成就了現在此時此刻的我們。不要悲傷,不要可惜那些生命中的過客,那些回憶永遠都在。記得感恩,記得擁抱那些還在與你同行的他們,是他們一直在構筑著你的人生。還是那個陽光正好的午后,我們手拉著手走在路上,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