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看一次就學會啊。
又不是機器人,輸入一次指令就萬事無憂。
“沒有?!彼戊麚u頭。
趙硯森單手抄兜,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高爾夫球桿:“這么多年智商沒見長,反倒返璞歸真了。”
少女時期的宋禧信心多得扔到地上狗都不撿。
她要達成目標,命運就該乖乖配合。
“謙虛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宋禧溫順道,“我只學會了皮毛,總不能大放厥詞說完全可以打敗哥哥?!?
趙硯森個子很高,薄冷的光從他頭頂灑落,襯得瞳色愈發深,骨廓愈發硬朗。
“吃了幾年外國飯,謙虛和實事求是都分不清了?”
“分得清?!彼戊f,“可是哥哥以前每次都輸給我,我現在說謙虛應該也沒有錯吧?”
趙硯森眉梢略微一挑,聲線散漫,無所謂似的:“是么?!?
“是呀?!彼戊p手背在身后,笑得眉目艷麗。
“硯森真有閑情逸致,在這兒關愛小朋友。”
一道溫沉含笑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宋禧扭頭看去,看見孟泊聿和遲望朝他們走過來。
孟泊聿是孟維賢的大哥,沉穩持重有些古板,身上帶著儒雅的書卷氣質。他和親弟弟的前女友江上雪訂婚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孟家和江家聯姻,本就強強聯合,再加上弟妹變老婆,那就更有議論度了。
“這位爺偶爾發發善心很奇怪嗎?”遲望吊兒郎當道,“壞事干多了走夜路也是會怕的,發善心可以抵消罪惡感吶。”
其他人陸陸續續到,高爾夫球場上零散分布著七八位氣宇軒昂的世家子弟,皆是京都門閥顯貴的人物。
宋禧初到趙家時,因為階層有壁,她對喜怒無常的公子哥兒素來是敬而遠之。
但趙硯森作為正統高門大戶出身的太子爺,凌駕于眾人之上,隨心所欲慣了。
宋禧從小像條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耳濡目染十余年,早就修煉成精,不再手足無措。
“你應該不知道吧?趙家的妹妹宋禧?!边t望自來熟地介紹,“妹妹,這是孟泊聿?!?
“泊聿哥。”宋禧不卑不亢地微笑問好。
孟泊聿看向宋禧,顯然對她有印象:“維賢的朋友?”
宋禧點頭:“我們是高中同學?!?
聞言,遲望扭頭問:“那妹妹應該也認識江上雪吧?”
“認識?!彼戊麥\笑道,“我們是高中校友。”
宋禧、孟維賢和江上雪高中在同一所學校,關系不算密切,但也不算陌生,中規中矩。孟維賢和秦方好來往比較多。
“噯?!边t望抬下巴,示意了下不遠處的休息區域,“她也來了?!?
宋禧望過去,果不其然瞧見了江上雪,她坐在周霽安斜對面,正手持杯盞飲茶。
周霽安不戴眼鏡時總有些冷冰冰,讓人不太適應,戴了倒顯得溫文爾雅。
宋禧第一次見他時,悄聲跟趙硯森吐槽,說周霽安表面斯文溫潤,背地里可能是個陰濕男鬼。
趙硯森被她的話逗笑了。
……哥哥笑起來真好看。
憶至此,宋禧偏頭看向趙硯森,后者神色冷淡地挑了根新球桿。
不笑也好看。
“妹妹的球桿呢?沒有球桿怎么打球?!?
遲望剛吆喝完,下一秒,球童便走過來,雙手捧著精良的球桿遞給宋禧。
“小姐,剛剛那支球桿不趁手,您試試這支七號球桿?”
“謝謝?!彼戊舆^球桿,扭頭再探,那兒已經沒有了男人的蹤影。
她問孟泊聿:“泊聿哥,我哥呢?”
“回副館了。”孟泊聿站在開球臺,稍微彎腰,動作優雅地揮桿,“不會?”
宋禧有一種魔力,與她是不是趙硯森的妹妹無關,她總會讓人不自覺產生照顧她的沖動。
雖然她很討厭趙硯森總把她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樣包容她。
宋禧說:“剛入門,不是很擅長。”
遲望很是關照妹妹:“沒事,有哪里不懂找哥們兒幾個。別的不提,我們打高爾夫那是一個信手拈來,保管你一天就能學上天!”
接下來的時間,宋禧將其余事拋諸腦后,專心致志地學習打高爾夫球。她學習能力強,不用多久便把技巧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孟泊聿寡言少語,遲望滔滔不絕,宋禧時而被遲望的轱轆話逗笑,時而被孟泊聿的古板臉逗笑。
原以為今日到俱樂部談合作,會頗多阻礙,沒想到這么愉快。算是意外收獲。
*
京城的高端私人俱樂部,門檻都很高,營業并非為了盈利,而是資源互換、人情往來。
相較于其他老牌俱樂部,高爾夫球俱樂部成立的時間短些,會員更加年輕化,隨著時間的流逝,old money逐漸向此地靠攏。風云變換,客人新舊交替,主人卻始終不變,幾十年如一日姓趙。
外表看似普通奢華的俱樂部,內里別有洞天,宮燈古槐,雕欄玉砌,古董字畫由行業佼佼者精心設計,懸掛在墻壁。
雅間里,空中飄渺繚繞著香霧,云紗似的輕盈奢雅,濃郁的茶香溢滿整個包廂。
周霽安拆開牛皮紙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翻閱幾頁:“她什么時候回國的?”
“不久前?!壁w硯森斜靠在沙發上,腔調淡淡,藏匿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
周霽安臉上的笑意消失,眼眸情緒涌動,像是在壓制什么亟待爆發的怒火。
數秒之后,他猛地將手中的文件袋狠狠砸向插著新鮮花束的青瓷瓶,鮮花受力被摧毀,幾片花瓣墜落在地。
“你當年重癥病房沒住夠,還想再去躺個一年半載?!”
趙硯森眸色兀地一沉。
周遭氣壓急速下跌,冷得人心顫。
不需趙硯森開口,周霽安已經明白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事情,緩過那股憤怒的情緒,又道:“她現在回來是想做什么?”
“工作?!壁w硯森說得簡潔。
“你們呢?”周霽安追問。
趙硯森喉結低緩地往下滑了一下,嗓音像是浸了些清晨的薄霧,低磁啞沉:“兄妹能有什么事兒。”
周霽安一怔。
剛剛宋禧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安分守己,沒有多余的壞心思。
可…當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