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水浸透青冥劍時，林墨聽見三百個自己在低語。黑衣林墨的殘識盤踞在心竅，正將弒母的記憶釀成毒酒：“你猜這次輪回，敖玥會怎么死？“

“閉嘴！“劍鋒劈碎河中怨靈，墟鼎卻將逸散的怨氣煉成冥火。林墨踩著浮尸躍上岸邊，發現奈何橋頭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本該魂飛魄散的敖玥正在分湯，龍角折斷處爬滿幽冥苔。

“孟婆湯加龍血，客官要嘗嘗嗎？“她舀起猩紅湯水，黃金豎瞳毫無波動，“過了這橋，就能忘記......“

劍鞘擊翻湯碗的剎那，十八盞引魂燈同時亮起。敖玥的脖頸突然裂開細縫，露出里面齒輪咬合的機關核心。林墨暴退三步，看著“她“機械地撿起湯勺：“第九次試驗失敗，啟動清除程序。“

冥土炸開無數孔洞，青銅機關龍破土而出。它們眼眶鑲嵌著九目天魔的碎晶，口中噴吐的竟是混沌之氣。黑衣林墨在識海狂笑：“你創造的怪物在攻擊你，多諷刺！“

墟鼎逆轉，鼎紋滲出暗金血絲。林墨感到修為暴跌至練氣期，換來的卻是掌心躍動的輪回之火。他迎著龍息揮拳，火焰沿著機關紋路燒進核心。

“破！“

三千機關龍同時僵直，胸腔彈出血色玉簡。林墨觸碰的瞬間，九幽冥府風云變色，所有亡魂朝著他跪拜。玉簡浮現凌素心最后的留影：“墨兒，當年我剖腹取你時，把云璃的第九魄......“

“找到你了。“云璃的聲音從血月傳來，她赤足踏著魂幡而降。眉心九目紋完整無缺，手中卻提著邋遢道人的頭顱。

林墨劍指蒼穹：“你究竟是誰？“

“我是輪回的鑰匙啊。“云璃捏碎頭顱，道人顱骨里掉出半枚銀鈴，“就像你娘把第九魄鑄成護身符，我也把真正的自己......“

她突然撕裂胸腹，掏出跳動的心臟——那竟是縮小版的青銅樹，枝頭掛滿銀鈴。林墨懷中的半枚鈴鐺自動飛起，與心臟共鳴出古老葬歌。

忘川逆流，現出河床下的青銅巨門。門縫滲出太虛秘境的氣息，三百道星紋鎖鏈正從門內拽出冰棺。林墨看見棺中自己的尸體，心口插著云璃的霜劍。

“這才是第一次輪回的終點。“云璃撫摸冰棺，“你總在關鍵時刻心軟，所以我親手......“

黑衣林墨突然奪取身體控制權，混沌劍氣劈開青銅門。門內是無數懸空的記憶水晶，每顆都映出云璃殺死林墨的畫面。最中央的水晶里，幼年云璃正將銀鈴塞進嬰兒襁褓：“這次要讓他活久些......“

“原來你才是輪回者！“林墨識海劇痛，三百世記憶開始融合。黑衣林墨趁機吞噬他的元神，卻在觸碰核心時被銀鈴震退。

云璃的九目同時淌血：“警告過你別動真靈......“

冥府突然地動山搖，十八層地獄層層塌陷。閻羅殿廢墟中升起黃金王座，端坐其上的身影讓林墨神魂戰栗——那人與自己容貌相同，卻披著九幽魔尊的黑袍。

“歡迎回家，我的半身。“魔尊抬手摘下王冠，露出心口旋轉的混沌漩渦，“你以為弒母就能斬斷因果？這局棋從你誕生前就開始了......“

墟鼎突然炸裂，天墟子的殘魂裹著龍血重塑鼎身。新生的墟鼎刻滿冥文，將林墨的元神扯出體外。他看見自己的肉身被黑衣林墨占據，正與魔尊融合。

“用《吞天訣》第九重！“天墟子的聲音支離破碎，“吞噬輪回本身！“

林墨化作灰霧籠罩冥府，所過之處時空凝滯。他吞下閻羅殿，吞下忘川河，最后吞下正在融合的魔尊與黑衣自己。云璃在消散前拋出冰棺，棺中尸體心口的霜劍飛入他手中。

“記住，死亡是......“

劍鋒貫穿真靈的剎那，九幽冥府坍縮成奇點。林墨在虛無中下墜，掌心銀鈴與霜劍交融成鑰匙形狀。無數時空的畫面涌入意識，他看見不同輪回的自己做出不同選擇，但最終都走向青銅樹。

直到某個光球閃過——七歲生辰那日，他沒有接下敖欽的海螺，而是哭著跑向煉丹房。本該炸爐而亡的父親放下丹砂，緊緊抱住他：“墨兒，我們離開修仙界......“

“原來這才是破局點。“林墨燃燒元神沖向光球，“給我改！“

銀鈴鑰匙插入光球裂縫的瞬間，時空長河掀起巨浪。九幽魔尊的咆哮從未來傳來：“你會后悔的！沒有輪回之力，你怎么對抗......“

黑暗吞沒了一切。

......

青陽宗山門外，晨露未晞。

林墨在三千六百階前睜眼，懷中黑石吊墜溫暖如初。測靈臺上，執事弟子正不耐煩地喊：“滄州林家，林墨！“

這一次，他沒有踏上青玉臺，而是轉身走向下山的路。背后傳來云璃長老的輕咦，以及測靈石底部炸開的混沌之光。

山腳下，敖欽舉著海螺揮手：“林大哥，東海新撈的星貝要不要？“

林墨握緊吊墜，笑得像個真正的十五歲少年：“這次，我們換個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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