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秘境的天空是破碎的鏡面。林墨踏著漂浮的星骸前行,腳下每塊碎片都映出不同時(shí)空:七歲生辰的梨樹下,父親尚未斷指;測(cè)靈臺(tái)上云璃替他擋下捆仙索;敖玥在海浪中笑著遞來貝殼......
“這些是因果殘片。“邋遢道人踩著酒葫蘆緊隨其后,“踩碎哪個(gè),就會(huì)永遠(yuǎn)失去對(duì)應(yīng)的記憶。“
林墨握緊青冥劍,劍身倒映的心口只剩八枚肉痣。墟鼎在丹田緩慢旋轉(zhuǎn),鼎壁新生的龍紋正壓制著躁動(dòng)的天魔種。
“到了。“道人突然按住他肩膀。
前方隕星鏈交織成牢籠,凌素心的半透明元神被釘在虛空。九目天魔的觸須扎根在她靈臺(tái),開出妖異的曼陀羅花。林墨渾身血液凍結(jié)——那些花瓣的紋路,竟與云璃長老道袍的冰凰繡紋完全一致。
“墨兒...快走......“凌素心突然睜眼,左瞳赤紅如血,“他在用我的元神溫養(yǎng)天魔真身!“
虛空裂縫中伸出白骨巨爪,九幽魔尊的嗤笑震碎星骸:“本座還要多謝你送來太初道體。“魔爪攥住林墨的剎那,他懷中的銀鈴護(hù)身符突然炸開。
時(shí)空凝滯。
無數(shù)記憶光球從鈴鐺碎片涌出:三百年前,云璃跪在冰棺前剖出元嬰,將畢生修為注入女嬰體內(nèi);二十年前,凌素心捏碎本命劍逼退魔尊,轉(zhuǎn)身時(shí)腹部已微微隆起......
“原來我才是容器。“林墨看著光球里被植入天魔種的嬰兒,青冥劍發(fā)出凄厲劍鳴,“你們所有人都在等這一天?“
墟鼎轟然暴漲,將魔爪吞噬成養(yǎng)分。天墟子的殘魂在鼎中顯形:“現(xiàn)在你明白,為何為師說《吞天訣》第七重是禁忌?“
林墨劍指劃破眉心,精血染紅劍鋒:“這一劍,斬因果。“
沒有劍光,沒有風(fēng)聲。整片星域像被橡皮擦去的字跡般消融,露出秘境核心的青銅巨樹。樹干鎖著云璃的冰棺,樹冠掛著三百枚刻滿符文的卵。
“這是......“邋遢道人葫蘆墜地。
卵殼接連炸裂,走出三百個(gè)“林墨“。他們心口肉痣數(shù)量各異,有人渾身魔紋,有人已成白骨。最接近樹頂?shù)穆阎校谝铝帜龑⑶嘹Υ倘肓杷匦暮笮摹?
“歡迎來到輪回盡頭。“九幽魔尊從樹根滲出黑影,“這是你第三百次嘗試救她,也是最后一次。“
時(shí)空風(fēng)暴席卷秘境,所有“林墨“的記憶匯入本體。他看見敖玥在第二百七十四次輪回中替他擋下天魔咒,看見云璃在第九十九次輪回自爆元神重創(chuàng)魔尊,看見父親每次都會(huì)在劍冢留下相同的骸骨......
“天魔指骨是鑰匙,更是倒計(jì)時(shí)。“魔尊幻化成凌素心的模樣,“你每用一次破界之力,就會(huì)加速我的復(fù)蘇。“
青冥劍突然脫手,貫穿“凌素心“的胸膛。黑衣林墨從樹頂躍下,劍鋒吞吐著與墟鼎同源的灰霧:“殺了她,你就能跳出輪回。“
真正的凌素心在隕星鏈上嘶喊:“墨兒,他是你的......“
“聒噪。“黑衣林墨彈指擊碎她的元神,碎片被青銅樹吸收。樹干浮現(xiàn)新的卵,卵中胚胎赫然是幼年林墨。
“很痛苦吧?“魔尊蠱惑低語,“每次輪回都要看著至親慘死,不如加入我們......“
墟鼎突然倒扣而下,將青銅樹連根拔起。天墟子的殘魂燃燒成灰,換來最后一聲暴喝:“徒兒,斬樹!“
三百道輪回記憶在識(shí)海爆炸,林墨七竅流血揮出此生最慢的一劍。劍鋒觸及樹干的瞬間,太虛秘境開始崩塌。黑衣林墨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心口第九枚肉痣悄然成型。
“你終于完整了。“魔尊在狂笑中消散,“記住,弒母之劍是你親手......“
崩塌的虛空里,邋遢道人拽著林墨逃離。懷中的凌素心元神只剩殘火,卻掙扎著凝聚成銀色鈴鐺:“去...九幽冥府...找真正的......“
星骸洪流吞沒尾音。林墨在昏迷前看到最后的幻象:云璃從冰棺中坐起,瞳孔深處旋轉(zhuǎn)著九目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