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二年七月奉天殿

朝會

“陛下！三寶太監的寶船已逾期兩月未歸！“兵部尚書方賓的奏報在穹頂激起回響。他刻意踩過鄭和昨日跪拜的位置，“薊州衛現缺戰船三十七艘，若倭寇趁虛而入，則我國薊州一帶無兵可守，請陛下召回艦隊，以固邊防！”

“好一個心系家國的方大人！“戶部尚書夏元吉突然冷笑，“老夫可記得去年您侄兒督造的福船在長江口沉沒時，倒不見這般憂國憂民啊！“

龍椅上的永樂帝閉目摩挲著翡翠扳指，任由兩派聲浪在殿內碰撞。直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瑛出列，用象牙笏板敲碎一盞宮燈，琉璃碎片在《鄭和航海圖》上劃出刺目裂痕。

“臣要參鄭和十大罪！“大理寺少卿陳瑛枯瘦的手指戳向羊皮地圖上“爪哇“標記，“永樂五年寶船歸航時，隨行商賈私販食鹽導致市價暴跌——這是與民爭利！且該年的黑市竟有大量珊瑚、香料、咖啡等西域的奇珍異寶涌入——這是私藏貢品！其罪該誅！”

“陳御史怕是忘了。“戶部尚書夏元吉突然跨步擋在地圖前，“當年您收受晉商三萬兩白銀，求陛下開放月港私市......“

“放肆！“永樂帝猛然睜眼，翡翠扳指在龍紋扶手上擦出火星。群臣瞬間伏跪如風吹麥浪，唯有姚廣孝的黑衣身影在蟠龍柱后若隱若現。

皇帝緩步走下丹陛，停在顫抖的陳瑛前：“陳愛卿，你可知暹羅進貢的象牙笏板為何裹著綢緞？“他突然揪住御史的蒼蒼白發，迫使對方直視自己瞳孔，“那是因為沾了血的象牙會開裂“

奉天殿偏殿

五更時分，永樂帝獨自站在《坤輿萬國全圖》前，手中匕首正將鄭和繪制的航線逐一剜去。當刀刃刺向“扶桑“標記時，銅漏突然發出鐘磬般的轟鳴，剜下的地圖碎片在空中燃燒成金色灰燼。

“陛下！欽天監急報！“監正周濂踉蹌著撲倒在蟠龍柱下，“紫微垣天槍星移位，文昌宮現血色暈輪！這...這是古籍中記載的'圣主蒙塵'之兆啊！“

皇帝突然狂笑，拔出永樂劍斬斷九龍椅的螭首。鎏金碎屑紛飛中，他看見自己年輕時的臉倒映在劍刃上——那是三十年前在北平燕王府擦拭火銃的朱棣，身后站著眼神陰鷙的道衍和尚。

“陛下請看！“姚廣孝的念珠纏住飄落的灰燼，每一顆玉珠都映出詭異的畫面：爪哇土王佩戴的玉玨刻著西周金文、蘇門答臘叢林里矗立著漢代碑碣、而艦隊上次航行最新發現的玉米田上空，竟懸浮著與武當山金殿相同的太極圖！

“老頭子，給朕卜一卦吧”

黑衣僧人將灰燼撒向龜甲，灼燒出的裂紋組成周易蠱卦。

“三寶已觸及歸墟結界，若強行突破恐引發海沸之災......“

“那便讓四海沸騰！

“傳旨！命神機營即刻進駐泉州港。“劍鋒劃過《萬國坤輿圖》，將“扶桑“與“順天府“連成血色直線，“告訴三寶，若尋不到殷人東渡的龍骨舟，就讓他把自己砌進寶船的鎮海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