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蜿蜒曲折,宛如盤踞在夜色中的毒蛇。墻壁陰濕,青苔浸滿縫隙,空氣中彌漫著濕冷與腐朽的氣息。夜風卷起地面零落的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姑娘喘著氣,緊握手中的血刃。刀身上的暗紅能量仍在涌動,如同鮮血沿著紋路流淌,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光澤。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靈力幾近枯竭,卻依舊緊繃著每一條神經,死死盯著眼前的黑影們。
她沒有退路,也不允許自己退。
**「不準動!」**她冷喝一聲。
聲音如雷,震蕩巷道,靈力夾雜在音波之中,產生了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黑影們身形微滯了一瞬,領頭者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便冷笑道:「呵……言出法隨?」他微微偏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不過是個叛逃之人,看你還能撐多久?」
她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發顫的指尖。
四周的黑影無聲地逼近,巷道里的氣溫陡降,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而來。黑影首領緩緩抬起手,一枚幽黑的骨笛從袖中滑出,表面布滿詭異的靈紋,透著陰森的寒意。
「太虛宮圣女叛離宗門,竊取圣物,其罪當誅。」他語氣冰冷,指尖輕輕拂過笛孔,一道細微的音波自笛中傳出。
四周的靈氣微微顫動,空氣變得扭曲,姑娘瞳孔一縮。
——南疆『啼魂宗』的噬心法器!
此骨笛乃是以活嬰喉骨煉制,吹奏時能引動亡魂怨念,其音波掃過之處,修士魂魄將被寸寸撕裂,甚至在未死之際便會陷入永無止境的瘋狂。而她,早已經幾乎無法再承受任何消耗……
手腕忽然一痛,她低頭一看,被音波掃過的肌膚上浮現出蛛網般的黑色紋路。
糟了……
黑影首領的骨笛已然抬起,滅魂音波即將降臨——
「諸位請且慢。」
清淡的嗓音從夜色中傳來,懶散悠揚,仿佛并未將眼前的殺戮放在心上。
黑影們齊齊抬頭。
不知何時,那名不速之客已端坐在三丈高的飛檐之上,長衫微微飄動,手肘隨意地支在膝蓋上,半側著臉,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的身周,懸浮著九盞青銅古燈,燈焰微弱地閃爍著幽藍色的光暈,如同深夜里漂浮的鬼火。
黑影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人……是什么時候布下陣法的?
為何他們毫無察覺?
男人輕輕敲了敲燈盞,某盞燈焰瞬間暴漲,照亮了他的側臉。他笑得從容:「九曜噬心陣。」指尖在燈焰上輕輕一點,語氣輕描淡寫,「諸位的本命魂火,可還安好?」
黑影首領瞳孔微縮,猛然按住心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燈焰的明滅,與他的靈力潮汐相呼應!就像有什么東西正試圖操控他的靈脈,牽動著體內的魂火!
「奪命燈引……」黑影低聲呢喃,手指微顫。
這陣法……竟與玄天觀的禁術如出一轍!
「裝神弄鬼!」左側的黑影暴起,袖中射出七枚透骨釘,破空襲來,直取男人的咽喉。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透骨釘在即將命中他的剎那,突然倒轉,瞬間刺穿了施術者的肩膀!
「啊——!」黑影驚駭倒退,臉色慘白,額頭冷汗直冒。
男人微微一笑,袖中滑出一塊裂紋斑駁的龜甲,滿布的裂紋數竟與巷內黑影的人數吻合。
「忘了說。」他語氣愉悅,「方才觀星時,順手改了此地的三才方位,所以各位現在的氣運……可能不太妙哦?」
姑娘心頭一震。
這巷道的風水……竟然已經被動過手腳?!
她嗅到一股極淡的檀香混合著腥氣——是逆命砂!
這家伙……居然用風水煞局困住了這群黑影?!
黑影首領咬緊牙關,強行鎮定,冷笑道:「哼,布置這種級別的煞地,至少需要百年陽壽,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百年?」男人輕笑,掌心浮現出一個虛幻的青銅羅盤,「不如猜猜,我方才用偷天換日訣,借了哪位大能的命數?」
羅盤的指針,緩緩指向西方。
黑影們臉色劇變——
那是魔尊『寂無涯』隕落之地!
傳聞中,魔尊殘魂化作逆命羅盤,可盜取天地氣運,而盜取者,將受天道反噬!
黑影首領的眼神終于動搖了,這場獵殺……已經開始變得不對勁。
此戰再無勝算。
數道遁光瞬間掠上屋脊,疾速離去,而檐角風鈴無風自響——
只是他們未曾發覺,那風鈴已被男人動過手腳,內里摻入了黑貓血,在接下來的三日內,他們的靈力都將無法運轉……
靜默中,姑娘身形微微一晃,強撐著身體靠在墻上,黑紋已蔓延至頸側。男人輕飄飄地落地,袖中滑出一張符箓,指尖燃起微光。
「別動,這符箓是用瑤池殘卷改良的……」他語氣悠然。
「又是騙局?」她嗓音沙啞,眼神依舊帶著警惕。
他微微一笑,將符灰輕輕灑在她傷口上。
「半真半假。」他含笑道,「陣法是假的,但黑貓血是真的,他們三日內都沒法運轉靈力。至于逆命砂……」他袖口滑落一塊明顯是贗品的龜甲,「前幾日剛從黑市淘來的,三文錢一塊,童叟無欺。」
夜風輕拂,瓦檐上的九盞古燈忽然熄滅,隨風飄落的燈籠竟是紙扎而成!
月光穿透他的袖口,然而此刻他卻仍然站在三步外的陰影里——
方才種種,皆為幻象!
他笑意盈盈,語氣懶洋洋:「記住,真正的騙局,要先用九成真話,喂飽獵物的疑心。」
姑娘還想說什么,但忽地眼前一黑,身體無力地倒向一旁。
終究,她還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