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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道不同

白千葉盯著半空中持羅盤的中年男子,心頭警鈴大作。青玉法杖雖能隔絕氣息聲響,卻防不住內部自爆式的作死行為。方才那聲嚎叫雖被法杖消音,但獅面獸蘇醒時的妖氣已然外泄。

剛從混沌中清醒的獅面獸,金瞳對上白千葉凝重的目光時,渾身鬃毛瞬間炸起。它“撲通”一聲五體投地,兩只前爪死死抱住腦袋,尾巴蜷在腹下,連呼吸都屏住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寫滿惶恐,活像只偷魚被逮的野貓。

白千葉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節捏得發白。若在平日,定要將這憨貨揍得滿頭是包。但此刻危機當前,他只能強壓怒火,在心底記下這筆賬。

不過眼下還是要先度過眼前的危機,白千葉目光凝重地望著半空中緩緩降落的身影,心頭驟然一沉。

當那人穩穩落地的瞬間,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簾——凹陷的雙頰,慘白的膚色,還有那道標志性的橫貫左眼的疤痕。

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此人正是當年與他同為天宮十二仙尊之一,被人稱作九幽魔童的厲九幽。

眼前之人的身世極為特殊,本是開天辟地時誕生的先天生靈,卻在天地大劫中肉身湮滅。

其殘魂游蕩三界萬年,竟參透生死玄機,以鬼魂之體重入道途。更駭人的是,它修成陰神后主動墮入魔道,成為三界絕無僅有的鬼魔雙修之體。

這三界修行之道各有玄奧:人間修士講究金丹九轉,元嬰化神,追求的是與天地同壽;妖族重在血脈傳承,以返祖為尊,覺醒本命神通;鬼修則需廣積陰德,超度亡魂,方能掙脫輪回枷鎖。

而魔道最為兇險,修者多為道心失守之輩,被心魔侵蝕而墮——此道講究損人利己,絕非正道修士所能輕易涉足。

正因這特殊的際遇,厲九幽雖位列仙尊,卻鮮少與其他仙尊往來。便是白千葉這般同僚,也只是知其來歷,對其人秉性卻也一無所知——這位鬼魔雙修的異數,始終如迷霧般令人難以捉摸。

白千葉整了整并不存在褶皺的道袍,索性把心一橫,從地洞中坦然顯出身形。既然避無可避,倒不如大方相見——好歹曾是同僚,總該留幾分薄面。

“厲道友,別來無恙。”他拱手一禮,袖中卻暗掐劍訣。地洞之中的獅面獸縮成團子,連呼吸都屏住了。

厲九幽顯然沒料到會在此遇見故人。他周身翻涌的冥煞之氣驟然一滯,凹陷的眼窩中閃過一絲詫異,聲音像是砂紙摩擦:“白道友?千年不見,倒是愈發年輕了?”

這話聽著像是寒暄,白千葉卻注意到對方枯瘦的手指正無意識摩挲著羅盤邊緣,那里有道若隱若現的劍痕,正是當年天樞神劍所留。

這段淵源要追溯到千年前的天宮舊事。雖同列十二仙尊,實則也有著上下之分。

仙帝曾以北斗七星為號,賜予七位先行者星辰封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而今這些初代仙尊大多已超脫三界。

厲九幽在晉位前,曾與當時的天樞劍主有過驚天一戰。勝負無人知曉,只知他位列仙尊后對此諱莫如深。

白千葉雖未與厲九幽有過直接沖突,但作為現任天樞劍主,二人之間始終橫亙著這道無形隔閡。

此刻重逢,看似客套的寒暄下,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微妙關系。就像對方手中羅盤上那道未愈的劍痕,始終提醒著當年的恩怨。

因此雙方寒暄一句過后,便又相視無言。本來二人關系就算不得上有多親近,其中又暗含了那么一段恩怨,如今在這幽冥重逢自然更添了猜忌。彼此眼中都藏著未言之語,卻又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良久后,厲九幽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嘶啞著聲音說道:“白道友來幽冥所為何事?此間陰氣沖煞,與道友天生相克,還是速返陽間為妙。”

白千葉聞言眼睛微微瞇起,厲九幽此話說的已是極重,話中驅逐之意已昭然若揭,頗有一副要道友要是不聽勸說,貧道也略懂些拳腳的深意,就差把“滾”字寫在臉上了。若非顧及到哪一點微末的同僚之情,只怕現在早已經動起手來也猶未可知。

更為棘手的是,無論厲九幽是勸說還是動手都有著足夠多的底氣。因為幽冥位面的誕生,本就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早在白千葉還未誕生之時,眼前這厲九幽便已是“九幽煉獄三千里,一念輪回十萬魂”的絕世兇煞。

其鬼魔雙修之體,令心性日漸乖戾,曾以血河為飲,枯骨為座,聚眾生之惡為力,穩坐三界至強者之位。

直至天帝現世,以無上道法將其降服。厲九幽方以鬼身助天帝重塑秩序,開辟幽冥界接引橫死亡魂,經地府審判陽間功過后渡往六道輪回。

這段埋藏在光陰長河里的因果,深深的刻印在了其手中的羅盤之內。因這番功德與實力,最終得列十二仙尊之位。

玄螭雖自成為妖界之王,實則是吸納幽冥陰氣所化的后起之秀,而后又歷經了萬余年的修行,才勉強成了氣候。若與魔童厲九幽這般的上古兇煞相比較,不過螢火之于皓月,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了。

白千葉深知厲九幽的可怕,這位雖未得星辰封號,卻也是因自身實力超脫物外所致,加之開辟幽冥的功績,在天宮素來享有“聽調不聽宣”的特權。

論修行時日,自己連其零頭都及不上;如今天樞劍又毀,實不愿與對方有過多的嫌隙。

“厲道友所言極是。在下為封印玄螭誤入幽冥,如今法力耗損甚巨,待調息完畢即刻離去,絕不多擾。”想通關節后微笑拱了拱手,姿態放得極低。

這番話既點明自己是為公事而來,又暗示不會久留。修道之人雖求超脫,但在實力懸殊時,該有的世故分寸,白千葉向來拿捏得恰到好處。

修道之人雖需審時度勢,卻也不能失了心氣兒,失了氣魄便是對自身修為也有一定影響。白千葉心知身在屋檐下的道理,這才故暫作退讓,但若對方如玄螭般得寸進尺,那必定會變成不死不休之局。

所幸厲九幽卻非等閑之輩。他漠然頷首,對白千葉的解釋不置可否。

方才的天地波動確實印證了玄螭脫困之事。至于那妖龍去向,他似也懶得過問。確認來者無害后,玄色袖袍一甩,轉身便要離去。

就在這時,厲九幽腰間的羅盤突然迸發刺目血光,指針瘋狂顫動,直指白千葉身后某處。他眉頭緊蹙,神識掃過后卻又未發覺異常。

“白道友。”厲九幽驀然轉身,出聲詢問道:“本座突然想起一事。千年前你奉天帝詔令平定妖禍,為何事成之后卻滯留人間不歸?”

白千葉通過青玉法杖的感應,已然知曉又是那憊懶妖物探腦,這才引發了羅盤異動。他面上波瀾不驚,心底卻已將這孽畜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當年與玄螭一戰傷了道基,修為不進反退,只得暫居人間調養。倒叫厲道友掛心了。”

白千葉強自壓下了邪火,神色自若的回答道,語氣中流露出的一絲悵然,可謂是恰到好處。

這番說辭滴水不漏,既解釋了滯留人間的緣由,又暗示如今實力受損,正是要讓對方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在聽聞白千葉道基受損之后,厲九幽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這位從先天劫難中爬出來的魔尊,最是瞧不上如白千葉這等所謂的“氣運之子”。

他早年肉身被毀,全憑一縷殘魂自強不息,而后更是不惜絞盡腦汁染上心魔,費盡心機,遍尋三界才覓得控魔之法,歷經萬千劫難方成今日之道果。

看著白千葉那俊俏的面容,心中不屑的同時,也產生了一絲怨恨。覺得對方也不過是個仗著天樞劍的廢物,也配與自己同列仙尊?

厲九幽倒也非真在意仙尊虛名,只是奈何仙凡皆有的攀比心作祟。尤其是天帝將北斗之首“天樞“星辰的封號,連同那柄神劍一并賜予白千葉時,心中便更覺不忿。

持此等神兵竟還會被妖物所傷,不是廢物是什么?

此刻他毫不掩飾地將這份輕蔑寫在臉上。白千葉看在眼里,心頭也是頗為光火,卻不得不強自按捺,幽冥界本就是厲九幽所開創,與對方在此間發生沖突,無異于以卵擊石。

“孫賊,給你三分顏色,你敢給爺爺我開染坊?給你個臺階下來,真當自己國際巨星了?待到我回到陽間你在用這種表情看我,我要是不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老子不姓白!”

盡管內心中咆哮聲不斷,表面上倒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拱手一禮說道:“九幽先生若是無指教,在下便告辭了。”

既然對方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維系,白千葉索性也懶得再裝,九幽先生的稱呼雖帶著三分敬意,但也暗含了七分疏遠之意。

短暫交鋒之后,二人之間那層虛偽的客套也已然撕破。厲九幽眼中血芒微閃,白千葉袖中殘劍輕顫,看似平靜的告別下,是心照不宣的劍拔弩張。

所幸厲九幽終究顧及仙尊身份,亦或是不屑與“傷殘之人”過多計較,冷哼一聲便轉身離去。玄色衣袂翻飛間,身影已消散于幽冥霧氣之中,連半分氣息都未殘留。

白千葉望著魔童消失的方向,暗自凜然:“這九幽魔童雖然性情乖張,倒也確實有幾分真材實料。這般身法縱在陽間我也難言必勝,何況在這幽冥界本就使我真元堵塞,方才若是真的交起手來,這啞巴虧我是吃定了。”

片刻后卻又搖頭輕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又何須比較?此時他也年不過千歲,來日方長。

正欲返回地洞,一道陰冷神識驟然刺入靈臺,魔童沙啞的聲音在耳畔中響起:“白道友,幽冥沉寂已久。望你遵守承諾速速離去。不然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天劫無常,縱是仙尊,也難保周全!”

那陰冷神識如萬針貫腦,刺得白千葉陽神震顫。他連掐三道清心訣,方才穩住靈臺清明,背后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這分明是厲九幽對他方才言語挑釁的報復。

神識中的刺痛漸漸消退,卻點燃了白千葉深藏骨髓的血性。眸光閃爍不定,其實心底已閃過千百種“回報“之法。

若這厲九幽知曉自己這記懲戒,竟在對方心中種下這般禍根,日后遭劫難時,不知可會后悔今日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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