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斯先生？開門！”

門板被拍得悶響，灰塵簌簌落下。

“佩斯先生！最后一次警告！”

這聲音透著不耐煩。

夏特列站在門后，壓下翻騰的思緒，拉開了門。

“有事嗎，警官？”他盡量讓聲音平穩。

為首的黑人警官目光銳利地掃過夏特列的全身上下，沒廢話，直接亮出證件。

“夏特列.佩斯是吧？我們是蒂華納市警察局重案組的。這是據傳證。”

“你涉嫌非法傳播犯罪情報，危害公共安全，現在依法對你采取強制到案措施，跟我們走一趟。”

非法傳播犯罪情報？

夏特列的腦子嗡的一聲。

作為一名律師，這個罪名夏特列再清楚不過了。

難不成警方查到了自己給骷髏會和獨龍幫發送情報的事兒？

要知道，警方對販毒的黑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對自己這么一個通風報信的人如此追究，顯然是有暗箱操作。

再說了，僅憑自己給骷髏會和毒龍幫發送情報就給自己定這個罪，也太牽強了吧。

霍華德！

動作真快！

夏特列瞬間明白了，是自己發送匿名郵件時留下的痕跡，被霍華德通過警局的關系鎖定了！

“該死！”

當時時間緊迫，夏特列只做了匿名處理，沒做到天衣無縫……

夏特列拳頭微微攥緊。

這一次是他的一個大失誤。

“我？警官，你們搞錯了吧？”

夏特列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茫然，

“我這兩天根本就沒怎么出門啊，什么犯罪情報？我不知道。”

“搞錯？”

另一個身材壯碩的白人警官嗤笑一聲，眼神輕蔑，“我們都是依法辦案的，證據確鑿呢。”

說著，他上前一步，抓住夏特列的手臂，就要反扭。

“你們干什么啊！”

隔壁的門猛地打開，蘇珊沖了出來，怒目圓睜地瞪著兩個警察。

“佩斯是個好孩子！他這兩天就在家！我親眼看見的！他怎么可能去搞什么犯罪情報？你們這是誣陷！是腐敗！我要投訴你們！”

蘇珊擋在夏特列身前，呵斥道。

黑人警官眉頭都沒皺一下，“老不死的滾開，妨礙公務我們連你一塊兒抓。”

夏特列盯著二人，“你們所謂的證據呢？”

黑人警官從腋下的文件夾里抽出兩張打印紙，在他面前晃了晃。

夏特列只瞥到模糊的IP地址追蹤示意圖和一份打印的郵件內容摘要，格式粗糙，信息模糊，明顯是倉促拼湊出來的東西。

可就是這種滿是漏洞的證據在蒂華納的司法系統里，已經足夠把“犯罪嫌疑人”先扔進拘留所扒層皮。

“帶走！”

黑人警察不耐煩地推開還想理論的蘇珊，給夏特列戴上了手銬。

兩個人左右押著夏特列，帶著他往警車方向走。

“佩斯！”

蘇珊看著被押著走夏特列，捂著胸口，神情呆滯。

“沒事的，蘇珊阿姨，清者自清。”

夏特列強作鎮定，心里卻異常復雜。

在蒂華納，所謂的“證據”和“法律”不過是某些人手中隨意揉捏的工具。

自己還是太輕敵了。

低估了霍華德的能量和狠毒。

車門關上，夏特列靠在冰冷的鐵欄上，手銬硌得腕骨生疼。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涌出一股不甘。

他贏了蝰蛇，贏了另一個殺意目標，卻又被霍華德這只老狐貍算計了。

一步錯，步步錯。

沒有把痕跡徹底抹干凈啊！

……

蒂華納市警察局坐落于市中心。

警車繞到警察局的后方，從一個不起眼的鐵門駛入。

兩個警察押著夏特列從車上下來。

走進內部，只見里面光線異常昏暗。

空氣里充斥著尿臊味。

穿著各色囚服的犯人被銬在墻邊鐵環上，有的和夏特列一樣，被警察押著著走過狹窄的通道。

夏特列被帶進一條更深的走廊，兩側是一扇扇厚重的鐵門，門上只有小小的觀察窗。

他被推進其中一間。

“進去！老實點！”

身后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

臨時拘留室狹小逼仄，最多五六平米，里面卻關了六七個人。

沒有窗戶，只有頭頂一盞慘白的白織燈，里面充斥著一股怪味兒，極為難聞。

夏特列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一個散發著惡臭的便溺桶，忍不住想把中午吃的飯吐出來。

長條水泥凳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眼神呆滯的干瘦老頭，一個滿臉不善的年輕混混。

二人瞥了夏特列一眼，又漠然地移開視線。

夏特列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手銬的金屬邊緣在皮膚上壓出深痕。

還沒等他喘口氣，鐵門上的小窗被拉開，一個獄警出現在外面。

“站起來，把腳伸出來。”

夏特列沉默地照做。

鐵鐐穿過鐵門下方一個專門的口子，套住他的腳踝，然后被一把鐵鎖“咔噠”鎖死。

夏特列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就是墨西哥的司法現實。在這里，沒有公正，只有權力和金錢的游戲。

被關進來的人，首先就被剝奪了作為人的尊嚴。

冤假錯案那是家常便飯！

屈打成招屢見不鮮。

如果沒有足夠的錢打通關節，沒有足夠硬的靠山，律師的作用聊勝于無。

夏特列靠著墻，閉上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太可惜了！

明明已經算到了那么多步！

解決了蝰蛇和另一邊殺意目標，卻又在霍華德這里失算了。

夏特列清楚，這次是自己大意了，沒有把“干凈”做到極致。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五六個小時。

突然，鐵籠外面傳來腳步聲。

嗒…嗒…嗒…

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這聲音停在夏特列所在的拘留室門外。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

鐵門吱嘎一聲被拉開。

刺眼的光線從走廊涌入，勾勒出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

霍華德身著深灰色三件套的西裝，金色的短發一絲不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靠在墻邊的夏特列。

他手里拿著一塊折疊整齊的白色手帕，輕輕掩了下鼻翼，看樣子有點無法忍受拘留室里的氣味。

“下午好，佩斯。”

霍華德將手帕重新折好，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咳咳，今天我們得好好談談你‘傳播犯罪情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