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心一聲呼喊,讓趙敏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張無忌最先朝著馬車奔去,剛走兩步,四面八方出現了三撥黑衣人,一撥朝著張銘心坐的馬車而去,一撥半路攔截住張無忌,一撥跟趙敏三人交上了手。
殷離仗著高超輕功,輕松閃避過幾個黑衣人,想從一旁過去救回來張銘心,可黑衣人這次顯然有備而來,馬上又圍上殷離,讓她脫不開身。殷離急了,沖著張昭遠就怒吼:“讓你婦人之仁,這下可怎么辦!”
張昭遠擋在趙敏身側,不讓一個人靠近趙敏,可到底是個少年,又是一夜奔波,體力已有些支持不住。趙敏輕輕推開張昭遠,閃過他直接和黑衣人接上手,她這些年鮮有自己動手的時候,功夫不免生疏,但是撐上半個時辰還不是問題。
黑衣人比上次的人多了一倍,而且主要都在張無忌身邊,趙敏這里人不多,正好又能攔住趙敏三人,應是事先就已經安排好的。
這時黑衣人已經控制住馬車,有人把車簾扯下來,手伸向馬車里。
張昭遠猛地發力,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圍,越過圍著張無忌的人,動如狂風的身影直沖向馬車,“別碰我妹妹!”
話音剛落,只見那個向馬車內探手的黑衣人一聲慘叫,捂著臉倒在地上,他的臉上落了個大蜘蛛,蜘蛛碰觸到的肌膚開始發黑,顯然是中了劇毒。
有人攔住張昭遠,有人不死心又探身進馬車,半個身子剛進去又是一聲慘叫跌出來,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細針,這次倒是一下子震懾住了黑衣人,一時不敢再有人靠近馬車。
張無忌這時被圍得脾氣上來,他自從開始日日練太極拳,本就寬厚的性子愈發溫和,他也聽從太師父的話,明教的武功很久沒用了。
他本來用著太極拳,手上招式一換,已經變成乾坤大挪移,其中還夾雜著幾式圣火令上的武功。這次圍攻張無忌的都是好手,也知張無忌的厲害,不敢放松半分,原本招式溫和卻凌厲的張無忌突然攜風雷之勢,渾厚剛純的至陽內力排山倒海般洶涌而來,不僅打得他們措手不及,而且更無還手之力。
局面已被張無忌扭轉過來,趙敏等人心中也送了口氣,只盼著張無忌趕忙打退那些黑衣人,別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可惜事與愿違,那天晚上的黑衣人首領又帶了一群人過來,即便是張無忌,看到心中也是一慌。
來的是一隊弓箭手。
昔年紹敏郡主麾下有一隊神箭手,號稱神箭八雄,箭無虛發,張無忌至今記憶猶新,這個時候過來一群弓箭手,焉能不讓張無忌忌憚。
張無忌本來擔心還有后招,未敢盡全力,只用了五成功力。不過只五成功力,已讓數十人的高手招架不住,可見這些年來張無忌的內功的深厚。
他嘴里發出一聲清嘯,正巧腳邊有一截樹枝,他腳下運力將樹枝拿到手中,苦練十年的太極劍此刻派上用場。
張無忌以內力灌注在樹枝上,是以樹枝無鋒無刃,所到之處卻猶如神兵利器,不過片刻,圍在他身邊的人已經倒了大半。
黑衣人首領一揮手,弓箭手張臂拉弓,箭頭指向的方向卻是張銘心所在的馬車,他用內力運氣大聲道:“只要我令下,令千金的馬車就會被萬箭穿透,那時候如果誤傷了令千金,那可如何是好?縱使張大俠神功蓋世,也擋不了這么多箭,我數到三,大家一起罷手如何?”
“一!”
趙敏這邊心急如焚,可張無忌不罷手她也不敢收手,這時她聽到兒子喊道:“爹!別罷手,這箭沒用的!”
黑衣人首領聞言笑了起來,仍是不慌不忙地數數。
“二!”
“三!射!”
射字剛落,砰砰砰數聲響起,隨聲提起來的還有張無忌趙敏緊繃的心,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相信兒子的話,心里卻是緊張萬分。
兒子還只是個少年啊,能信嗎……
砰砰砰聲連響,弓箭手拉開的弓紛紛應聲折斷,無一幸免。
張無忌口中不禁大笑出聲,這是他的兒子!
黑衣人首領難掩驚愕,弓箭手們手足無措地面面相覷,黑衣人首領當機立斷,下令讓弓箭手一起圍住張無忌,自己親自動手去馬車那里,他明了,只有最沒有能力反抗的張銘心在手中,張無忌等人有了牽制,就再不能動手。
張昭遠額頭的汗珠隨著他打斗時的動作而四處甩落,他的內心有成功的喜悅與驕傲。但他也因為明了黑衣人的底細,心頭一直籠罩著不安。
據他所知曉的內情來看,這次應是傾巢出動,具是精英高手,以父親絕世神功尚不能立刻解決,況且這些的人目的是在他妹妹身上。
所以當黑衣人首領疾身沖向馬車時,張昭遠第一時間攔截在半路,交手的一瞬,他感到一股渾厚的內力直催肺腑,他只覺一口濁氣夾雜著血氣翻涌在喉間,他馬上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他下意識以太極之力向后退步,卸去了這兇猛力道的五成,體內自幼修習的九陽功力自行循環周身,護住他的心脈,不使他真氣渙散。
黑衣人首領本意只想抓到張銘心,可張昭遠受了他這一擊,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他立刻放棄張銘心的馬車,專心對付起張昭遠。
彼時情形是,張無忌被數十人纏住,趙敏殷離雖然不吃虧,可體力上到底差了黑衣人幾分,也無法立刻分出身去幫張昭遠。
張昭遠勉強支應著黑衣人首領的攻勢,目光中的清明漸漸渾濁,他已受了內傷,憑得只是一口氣不讓自己倒下。
他不會讓他的妹妹受到傷害。
黑衣人首領眼睛一瞇,殺意頓顯,掌下殺招頻起,打得張昭遠連連后退。
一陣風吹過,深絳色的衣袖中一雙被麻布包裹嚴實的手從背后托住了張昭遠,令他不至于倒下。
此時的張昭遠一旦倒下,以他之傷,再站起來便是比登天還難。
跟著絳色身影一同出現的是七八條身著灰衣蒙著面的精瘦漢子,這幾人分別幫趙敏殷離脫了糾纏,又幫張無忌分了幾個圍攻人手,趙敏殷離得以喘息,立刻揉身去了馬車邊。
再看這絳色身影把臉捂的結結實實,還掛了斗笠,背駝腰粗,身手卻極其靈活。
絳色身影人扶住張昭遠后立刻從腰間取出數枚金針,迅如閃電刺向黑衣人首領,隨后又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小的青瓷瓶遞給張昭遠,自己則不給黑衣人首領再次攻上來的機會,立馬狠招連連,占住了先發制人的優勢。
張昭遠接過青瓷瓶倒出來三枚紅豆大小的褐色藥丸,不假思索張口服下,原地打坐閉目調息。趙敏這時已經趕到他的身旁,滿心疑惑卻不敢出聲打擾兒子,這時若是出聲驚擾了張昭遠,很容易走火入魔,她站在身旁替兒子護著。
殷離直奔馬車前,身子剛出現在車廂前,車廂里一陣銀針發射而出,幸而殷離輕功了得,雖知躲不過,可立馬揮袖遮住,她柔聲道:“心兒,我是離姑姑,你娘就在外面,你哥哥受傷了,你別怕,讓姑姑抱抱好不好。”殷離借著光看到在馬車最里面的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全身輕輕發抖,雙手緊緊握著暴雨梨花箭筒對著馬車外。她又心疼,沖著趙敏擺手,“表嫂,你快來看看心兒,她被嚇著了!”
正在運功的張昭遠聞言心上一急,真氣不穩,嘴角滲出絲絲鮮血,趙敏馬上伸手封住張昭遠的心脈,對殷離道:“阿離你來守著遠兒,我去看看心兒。”
殷離剛應了好,正在等趙敏過來,馬車里的張銘心突然開始哭,“離姑姑……離姑姑……”殷離一聽張銘心認出了她,趕忙進馬車里,把張銘心抱出來,張銘心滿額頭都是汗,臉色卻慘白,雙手緊緊抱著箭筒,不肯撒手。
殷離抱了張銘心到趙敏身旁,趙敏趕忙接了過來,張銘心嚇得聲音小的跟小貓叫似的,到了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整個人都癱軟下來,竟然在趙敏懷中睡著了。
殷離從張銘心手中慢慢拿走箭筒,這個還是她的,她教會給張銘心玩過,想不到張銘心居然能記住。一共能發三次針,第一次的針上有毒,后面就沒有了,她拿著瞄準黑衣人首領,可惜那人身手太靈活,以暴雨梨花針箭筒的射程射上去力度太小,很容易避開。
就這一會兒工夫,絳色身影已堅持不住,黑衣人首領一把抓住其后背,撕破了后背衣衫,大朵大朵的棉花從其中飄出,這時眾人方知這個人的駝背是假裝的。細看其腰間和大腿上厚厚的衣服,應該也是棉花填充。
絳色身影把背上的棉花包扔掉,招式也轉攻為守。
殷離看得奇怪,“表嫂,這是哪家的工夫,我怎么看不出來?”
趙敏搖搖首:“我也看不出來,有些像峨嵋,又像丐幫,你看這個收腿,卻有少林的氣派,這一招好像是華山啊。看來這人不想讓我們看出來底細,不過這樣使不出全力,怕是會有危險。”
張無忌那邊的人被他處理的漸漸少了,黑衣人首領見狀下手更重,絳色身影身姿看得出已經不穩,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突然一把長劍如秋水一痕,挽了個劍花直刺向黑衣人首領,來人正是剛剛調息好的張昭遠。
張昭遠的九陽神功雖不如自己的爹爹,可他自幼修習,比他爹張無忌底子要好,更有張三豐金毛獅王甚至少林寺神僧這些武林泰斗的指點,縱使三言兩語也讓張昭遠受益匪淺。
張昭遠服下的藥丸是世上難得救命的良藥,一顆已是難得,他同時三顆都服下,運功時真氣受藥力滋養,恢復更快。
他從馬車上拿出來長劍,不如他娘親曾有的那把倚天劍誰與爭鋒所向披靡,可也是把難得的利器。
一套武當劍法盡得張三豐真傳,劍光點點,如龍如電,張昭遠抽空對絳色身影道:“你走吧,我可以!”
不過六個字的空當,黑衣人首領趁機狠下手,張昭遠回避不及,正想生生受了這一掌,有個人比他反應更快。
刺啦——
絳色身影斗笠被打掉,高高地拋向半空,同時一頭黑密的秀發也在空中飄揚,顯示出絳色身影的身份,只是面上罩著麻布,看不到真面目。
是個女子。
女子也是一愣,她想把張昭遠推開,沒想到自己沒躲過去,暴露了形跡。
黑衣人首領不敢置信,“你……是你?!”
女子在原地站定,突然開始把手上包裹著的麻布解開,露出一雙白嫩玲瓏的手,只是露出手后,成爪狀起勢,直接和黑衣人首領交上手。同剛才的武功招式判別兩人,招招式式都是取人性命的狠辣,可這功夫的招式變化又極精妙,殷離看了忍不住連連道好。
“這是……”趙敏眉目凝重,低聲喃喃,“這是……九陰白骨爪!”
她見過,在濠州喜堂上她讓張無忌不得娶周芷若的時候,她被周芷若背后抓傷,就是這門功夫。想到這里,她的肩膀還是隱隱似有痛感,那天的景象實在太可怕,若不是有張無忌護著她,她定是性命不保。
殷離沒有聽清楚,“表嫂你說什么?”
趙敏默然不語,目光緊張地看著張昭遠和那女子連手與黑衣人首領打得勢均力敵,一時間難分高下。
這邊的張無忌已經同后面來的幫手把黑衣人收拾的七七八八,他急忙趕到趙敏身旁,給女兒把脈知道沒有大礙后,就想上去幫兒子,他一看女子的功夫,不由低聲一驚,“九陰白骨爪?”
趙敏頷首,“沒錯,無忌哥哥,就是九陰白骨爪,這女子……”
張無忌明白愛妻的意思,可能會與周芷若有關系,或者與峨嵋派有不為人知的淵源。
女子和張昭遠的配合越來越默契,漸漸已有些心意相通的架勢,張無忌看出來這兩人只是暫時鉗制住黑衣人首領,時間一長內力跟不上就會吃虧。他適時上去和黑衣人首領過招,黑衣人首領心里叫苦不迭,最后還是被張無忌一掌拍倒在地上。
黑衣人首領捂著心口,指著絳衣女子道:“葵乙,你背叛主子,你不怕主子怪罪嗎!”
女子聞言,伸手慢慢把罩面的麻布拉下,露出一張妍麗清美卻稍顯稚嫩的面容。
張無忌趙敏等人大驚,黑衣人首領口中的葵乙,正是之前被大火燒死的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