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在張無忌面前也不故弄玄虛,“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遠兒。”
張昭遠一愣,默然不語。張無忌沒有在屋子,也只聽了一半,看著趙敏等她說完。
“不管是真是假,遠兒都會是她名上的夫婿,就是最后說是女方退婚,以后嫁人也會受到影響,女子重閨譽,她不能一點都不在乎。”趙敏笑吟吟把茶杯遞給張無忌,“可她呢,從始至終,都沒看過遠兒一眼,連不經意的眼神都沒有,遠兒不說俊美的天下無雙,可好歹眉目端正,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從開始,雖然言談舉止都是自然,但她在緊張,她一直關注的人是我,遠兒年紀小,心兒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可能對她不會有任何的威脅。”
殷離聽著話馬上從床上跳起來,略有些興奮,“可是表嫂不一樣!紹敏郡主,在十年前,絕對是威名赫赫,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智擒六大派,和明教教主張無忌的恩怨情仇在茶館我還聽過呢。”殷離拿起茶杯跑到趙敏跟前,趙敏為她倒上茶水,她握在手里笑容滿面,“表嫂,這個小妮子明擺沖你來的,你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沒有愛慕者,會不會是求而不得,因愛生恨,抑或是舊情難忘,借故接近你……啊,表嫂你為什么打我?”殷離捂著額角,一臉你被我說中惱羞成怒。
“又亂說話,這個金家小姐是來者不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現在是她在暗我們在明,不要輕舉妄動,等一會兒金家送來消息,再作打算。”趙敏心中有了些章程,問張無忌,“我讓你打聽的可問清楚了?”
張無忌一笑,“那是自然,我問了后面打雜和廚房的人,金員外家里一直小富之府,自從新朝而立,才漸漸做大,金夫人是前朝縣丞之女,家道中落才許給了金員外,可惜生完女兒沒兩年就去世,金員外一直沒有續弦,待金小姐如珠如寶,所以金小姐小小年紀拋繡球選親這件事他們也很詫異,之前一直沒有聽到消息,大概兩個月前才有了風聲,一直沒個準話,這兩天才搭臺子,沒成想正好就遇到了我們。”他隨后補道,“我是以打聽給遠兒看妻子的名義打聽的,他們對金小姐頗有贊譽,雖然常年不露面,誰也沒見過,可年年施粥送米,聽金家下人說都是金小姐的主意,金員外在鎮上素有金公雞之稱,鐵公雞一毛不拔,金員外姓金,就是金公雞了,也能看出來金小姐真是很受寵愛啊。”
“金雞!我知道,金雞獨立,娘下棋的時候告訴過心兒,”張銘心穿著小鞋子蹬蹬蹬沖著張昭遠跑過去,張昭遠一把抱起來她,“娘教哥哥圍棋,可哥哥怎么都記不住,我可是都記下啦。”
張昭遠武學天賦極高,但在其他方面就沒有張銘心好,趙敏念及張無忌的先父張翠山曾有“鐵畫銀鉤”之名,詩書上造詣不淺,張無忌幼年在冰火島沒有條件,回到中原變故突生,沒有學到張翠山的才能,他也是引為憾事。
趙敏身為郡主,自小請了師父上王府教習,琴棋書畫也是精通。她是兩個孩子的啟蒙之師,因為張翠山的原因,她讓張昭遠臨張翠山的貼,讓張銘心臨她的字,長大了也開始臨摹張翠山的貼。張昭遠勝在用功,學了張翠山七成,張銘心卻被張三豐贊過,頗有翠山遺風,故此,趙敏在女兒的學門上更下功夫,并沒有像張昭遠一般,早早就跟著張無忌學武功。
“可你的功夫也沒有你哥哥好啊,多大的人了,整天還讓人抱著。”趙敏上前去把張銘心拉過來,“娘怎么教你的,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從幼時就要身姿端正,長大以后才好看,女孩子家彎腰駝背,從氣勢上就會先矮人三分,恩?”
張銘心不再玩笑,認真應是。
這時有人在門外恭敬道:“張夫人,我是金家下人,奉我家老爺之命,送些東西過來。”
張昭遠開門去取,是個食盒,打開一看,卻一堆葉子里放著幾個蘋果,殷離疑惑,“不是說來送消息嗎,送這幾個蘋果什么意思?”
趙敏拿出來蘋果,一笑,“行了,明日一早,在船上等金小姐就是,她要隨我們一起走,果然她打得是這個主意。”見眾人不解,趙敏拿出來蘋果,“蘋果下面鋪了梧桐葉,蘋便是萍水相逢,梧桐是“吾同”,她告訴我們,她要一同離開,船開后她會在水邊等候我們。”
殷離更是奇怪,“她說一聲不就行了,弄這個是什么意思?”
“她的來歷不明,我雖猜想出,但不能肯定,一切到船上見機行事,她做了這么多就是想與我們同行,”趙敏道,“我們還按照無忌哥哥的意思走我們的,但在船上要多留心,不知她是敵是友,小心為上。”
“娘啊,我們不理她直接走就好了,你說得心兒有點害怕了。”張銘心依在趙敏身旁,看著一屋子大人,“難道我說得不對,娘說過,不喜歡的人和事就不要搭理的嘛。”
趙敏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心兒說得對,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但是娘已經答應金家小姐要幫她,人無信不立,而且與其防不勝防,不如將計就計,但是你要答應娘,金小姐上船以后,不許單獨跟她在一起,也不許亂跑亂說,不能把家里底細說出去。”
殷離帶著張銘心回到自己的房間,張昭遠在門口遲疑道:“娘,金家小姐雖然武功高強,可我有把握對付她,娘你多注意身體,別太操勞。”說罷關上房門走了。
張無忌納罕,“遠兒好端端說這些作甚?”
趙敏看他一眼,嗔道:“你還不如一個孩子,遠兒心思細膩,萬事藏在心里,也不知對他是福是禍。”言語間帶了些嘆息。
張無忌更是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敏敏?”
趙敏低頭盤算片刻,抬首笑道:“無忌哥哥,若是再有一個小的,你希望是男是女?”
“都可以,我都喜歡……敏敏你!”張無忌呆立當場,“敏敏你……”他趕忙讓趙敏坐下,撫上她腕上三寸,笑容越來越大,“錯不了錯不了,一月多了,脈象雖淺,還是能摸得出……”
趙敏看他有些神神叨叨念著錯不了錯不了,心里也是如糖似蜜,“我身上略略有些感覺,飲食活動上就注意了些,出門前我吩咐遠兒多看著心兒,不能讓心兒再往我懷里撲,我也很少再抱她了,估計遠兒就看出一些痕跡來。”
“本想等過些日子有把握了再告訴你,也不知你怎么了,突然就要出門,我也只好自己留心了。”趙敏笑著說道,“正好我也想出門走走看看,去了武當山,也有幾年沒出過門了。你別說,朱元璋人雖不怎么樣,治理國家也有一套,我看著這些百姓,經歷了戰亂之苦,這才漸漸有了太平盛世的樣子。”
張無忌聞言猶豫,“要不……敏敏,我把你送回去吧?”
趙敏搖首,“無忌哥哥,雖然你不告訴我為什么突然就要出門,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身子很好,你說過一家人在一起,萬事何懼。”
張無忌站起來把坐著的趙敏攬進懷里,聲音很輕,“敏敏……我張無忌何德何能,有妻如你。”
今夜花葉靜謐,云月纏綿,都不及屋里二人情深意濃,雋永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