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御物，內里方圓，金丹。

一個個詞匯在蘇硯的腦海里浮現，有些他見過，可以和相應的畫面對上，但有些卻抽象了一些，以他現在的見識，還無法想象出是何種情景。

“如果說有無靈根，可將生靈分道仙門內外，而能否修成內里天地，將真正分出仙凡！”

江離的話還在繼續，說到后來，他神色肅然的看向蘇硯，特別強調：

“金丹之下皆是螻蟻，這是修行界的共識，煉氣也好，筑基也罷，都有越境逆伐的可能，但若不到金丹便遇上金丹，能跑就跑，跑不掉，還是態度好一些吧。”

他自己就是天才，多少是知天才多少都有些傲氣，時不時的就會有能人所不能，創造奇跡的念頭。

但就是如此，才有不知多少天才隕落在路上。

感受到江離話中的凝重，蘇硯不敢大意，牢牢記在心里：

“弟子明白，沒有成長起來的天才，什么也不是。”

同時，他心下對那內里自成方圓的金丹也愈發好奇，暗自呢喃：

“金丹嗎？修成金丹，在此界也算有立足的本事了吧？就不知，我要多久才能修成。”

見蘇硯神色，江離就知道蘇硯確實聽進去了，但也沒有將之看得太重，反而多了些許鋒芒——大不了我成金丹。

他沒再說什么，有些事，非得親歷才知其中滋味。

若是蘇硯能懷著這般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氣，一鼓作氣，一路高歌猛進的話，反倒不是壞事。

“這是青云峰，化神之后，我便在此修行。”

不一會兒，江離朝前方一座細長的山峰一指，蘇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面前挺拔山峰似會呼吸一般，周遭靈氣正有節奏的噴吐。

入了青云，蘇硯便發現這里不似先前所見，相比先前隨處可見的雕梁畫棟，飛檐寶塔，亭臺軒榭，這座山頭可謂質樸到了極點，像是一片平日里少有人踏足之地。

江離好似知道蘇硯在想什么，隨口說道：

“我常年在外游歷，山中也無甚弟子，你要清凈，正好。”

蘇硯倒是不在乎這些，他現在只想正兒八經的修行，親自體悟其中妙處，順道研究研究那塊光幕，該怎么用才能更好的輔助自己。

雖然荒，但蘇硯從茂密的叢林中穿過，還是見到不少珍禽走獸，看樣子像雞鴨鵝什么的，就是個兒極大，甚是靈活。

到了半山腰，有兩個湖，其中一個湖甚是奇特，分明是同一片水，卻是一紅一藍，涇渭分明，像鴛鴦鍋一樣。

在那小湖旁有幾處藥圃，遠遠的，就有藥香味飄了過來，吸上一口，精神都要好上不少。

藥圃邊上有一間草廬，簡陋得很，想是讓人有休息落腳之處。

蘇硯的目光看向藥園，腳下的動作慢了下來，被江離拉開不短的距離。

“這藥園雖然簡陋，但金丹之下的修行所需，絕大多數都能在這兒找到，你若對藥理丹道有興趣，可去丹鼎峰看看。”

江離回首，聲音傳入蘇硯耳中，將他的思緒拉回來，他點了點頭，快步跟上，走到了另一個湖泊之前。

相較那冰火兩重天的奇景，眼前的湖就普通得多，在日光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幾條靈魚帶著晶瑩的水滴躍出水面，似在和新來的人打招呼，復又藏于荷葉下，不知游到了何處。

蘇硯只粗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緊隨江離身后。

日后他多半就是要在此間修行，什么地方靈氣濃郁，什么地方清凈，總要先見識一下才心中有數。

一路向上，直到山頂臨崖處有個平臺，一座古樸大殿矗立，只看一眼，就有滄桑感撲面而來。

走進大殿，別有洞天。

首先就是空曠，從外面看，青云殿雖恢弘，卻仍在蘇硯的理解范疇。

可進入此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極大的山洞，一間間依山開鑿的石屋好似蜂巢，藏書閣、練功房、傳功殿……

江離將蘇硯帶至藏書閣前，扔來一枚令牌：

“這青云殿中有不少藏書，也有客房，這是你的身份令牌，持之可自由出入青云各處。”

蘇硯接過一看，也不知令牌是什么材質鑄就，入手有絲絲冰涼的氣息，但并不會感到冷，只有一種寧靜。

江離像是想起了什么，閉目感知一會兒，伸手朝空處一抓，一瓶丹藥便出現在他的手中，又隨手扔給蘇硯：

“這瓶辟谷丹應該夠你用上許久了，你可先修整一段時間，什么時候修行隨你。”

蘇硯接過小瓷瓶，里面的丹藥他先前便吃過一枚，效果就是取代日常飲食，持續提供能量生機，一枚丹藥，可一月不食。

看著江離做出安排，卻不似他想象中那樣一對一教導，反而給了自己極大的自由，蘇硯不由有些愕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確定的道：

“師尊的意思是，讓我自學？”

江離理所當然的點頭，而后眸中出現了比蘇硯更為疑惑的神色，反問道：

“不然呢？你要我教你什么？煉氣？筑基？你現在最該做的，是打好基礎，提高認知。”

認知的高度，能決定修行的進度。

有人視修行如登山，一步一腳印，煉氣也好，筑基也罷，都是水磨工夫，循著前人走過的路，早晚能到達前人的高度。

有人視修行為豪賭，與天爭命，逆天而行，處處爭，處處博，風險機遇并存，行差踏錯，便化作飛灰；

有人視修行為修心，心念通達，便是自在仙人，境界于他如浮云，朝聞道，夕死可矣。

倒不是說它們有什么不對，也不是說其中有什么優劣，而是要先認準了道，方才知道如何去走。

蘇硯的起點很高，但再高的起點，也只是開始，他仍需一點一點的去積累，方才能真正遨游九天。

“修行從來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東西，你要認得它，再對它祛魅。”

江離的話入耳，仿若暮鼓晨鐘，讓蘇硯心頭一震。

他的確對修行抱有太多的期待和幻想，而今不過是教導的方式不同，就讓他心有落差，這等心境，如何修行？

數次深呼吸，加之令牌的涼意，將蘇硯心中雜念驅散，他躬身一禮：

“多謝師尊教誨。”

起身，徑直朝藏書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