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遺半信半疑的睇他一眼。
男生一米八多的身高,古銅膚色,留著利落的板寸,五官硬朗,下頜線略帶棱角。
是個會被女生喜歡的類型。
但提不起她的興致。
只是禮節性的回應,點點頭,又繼續抬腳往深處走。
“姐姐?!彼鋈惶岣呗暰€。
清朗的嗓音里,摻著幾分少年特有的綿軟,尾音像把小鉤子般輕輕上揚。
話音落完,見對方仍未駐足。
倏地加快步伐,仗著身高優勢,三兩步就擠到她身側,露出虎牙尖尖,“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藍調爵士恰好切換到副歌段落。
他耳尖微動,目光仍固執地纏繞在對方轉身時揚起的眉梢上。
睫毛垂落的陰影里盛滿執拗的期待。
沈今遺身邊朋友都話少,也沒遇過像他這般自來熟的,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嘴唇輕抿。
沒什么表情,但還是很客氣,“抱歉,不方便?!?
她不認為兩人今后還有再見的可能。
即便他說他是宋訣的朋友。
且不說年齡差,單論兩人性格就不適合做朋友,何況她也沒有結交新朋友的打算。
“那我就一直叫你姐姐咯。”
程駿壓根沒受她話的影響,“那姐姐加個微信吧,等以后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也不方便?!?
這次,連禮節性的微笑都吝于給。
程駿試探的問,“不會是怕男朋友不允許吧?!?
在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后,舌尖緩緩舔過虎牙尖,裹挾著鼻腔里溢出的輕哼。
“那你男朋友可真小氣?!?
沈今遺一時語噎,正思索找什么借口把人支開,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
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瞥向那閃爍的來電顯示,是她經紀人,一般不聯系,聯系就是有工作安排。
她蹙起眉頭,看向程駿,“我出去接個電話。”
酒吧環境太不適合接這通電話。
程駿指著另一側走廊,“外面太冷了,那邊有個空包,隔音的,你可以去里面接?!?
“謝謝。”
沈今遺順著他指的方向,沒走多久就看到了包廂,關門前特地用余光掃了一眼,程駿識趣的沒有跟上。
確定環境足夠安靜才按下接通鍵,電話那頭開門見山,“在酒吧?”
沈今遺楞了一瞬。
還沒開口,就聽那頭的聲音突然提高,混雜著模糊不清的鍵盤聲,“你被拍了,你知道嗎?”
“什么時候的事?”
“在你跟一群男模喝酒的時候?!?
沈今遺否認,“沒有跟男模,是朋友的朋友?!?
電話那頭朱圓反復斟酌了公關文案。
點了發送鍵后,索性將鍵盤甩到一邊,捏了捏眉心,盡量平心靜氣道:“網友又不管你是不是朋友,總之你現在趕緊回去。”
沈今遺輕輕“嗯”了聲。
“還有,方便的話,叫你朋友她們也發條微博澄清一下,就說是朋友聚會,旁邊是你同學也好,家里親戚也行,反正撇一下關系?!?
沈今遺剛想說不太方便,電話就被掛斷。
這回輪到她頭疼了。
隨即第二通電話接踵而至,望向手機屏幕上的備注名,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伸手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背景音,混雜著模糊不清的說話聲。
須臾,傳來喬準的聲音,“你在哪?”
許是怕她不想回答,頓了頓,“我剛在微博看到你被拍了,我可以幫你澄清,說你是跟我一起來參加酒局的?!?
“什么條件?”
喬準聞言差點被氣笑,“你一定要跟我這么見外嗎?”
沈今遺卻不覺得他是單純想幫自己。
扯了扯嘴角,“如果你真想幫我,就應該直接發條官宣分手的微博?!?
戀愛總共談七年,分手就分了四年。
想想真是可笑。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剛......”
沈今遺冷聲打斷他,“我跟億唐的合同還有四個月到期,不打算再續了。”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她進娛樂圈是為了喬準,跟億唐簽約也是為了喬準。
六年的合約,如今只剩四個月。
喬準短暫的沉默后,低低開口,“能不能見面再說,你現在人在哪?”
她不可能把喬準帶到姜別面前。
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的拒絕,“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就不勞煩喬先生費心了,您要空的話,就琢磨一下后面的分手戲該怎么演吧?!?
她曾以為,對這段感情會很難釋懷。
然而,時間終究是無聲的良藥,就像冰雪消融,悄無聲息,卻再也尋不到痕跡。
沈今遺回到卡座沒看到程駿幾人。
沒多問,只拿了外套跟圍巾,隨后跟姜別她們道別。
姜別語氣里透著隱隱的擔憂,“外面雪太大了,要不今晚就別回了?!?
手機剛才已經收到好幾條橙色預警,不難想象。
但她不習慣在外留宿,將厚重的圍巾又往上拉了拉,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一雙眼。
故作輕松道,“這點風雪算不了什么?!?
姜別還是不放心,想了想,“那我讓司機送你。”
這天太冷了,沈今遺不想麻煩人家特地跑一趟,再說,現在調車過來,沒個把小時到不了家,于是擺擺手,“我已經叫好車了。”
今夜的雪下的更瘋了。
暴雪肆虐,雪片撕扯著夜幕,像被激怒的銀蝶般橫沖直撞。
沈今遺將手指放到嘴邊,喉間呼出的白霧剛騰起就被北風擄走,只余掌心殘留濕漉漉的溫熱感。
吸了吸鼻子。
掏出手機查看網約車位置,五分鐘前距離1.3公里,現在,離她還有200多米。
又等了約莫五分鐘才姍姍來遲。
本來十來分鐘的路程,因為雪天路滑開了快半個小時,快到目的地時司機忽然問,“后面那輛車您認識嗎?從您上車到現在跟我們一路了?!?
沈今遺聞言轉頭望向后面。
透過朦朧的霧氣,看不清車型跟車牌,只能隱約看見兩道昏黃的車燈穿透雪夜。
如同蟄伏在雪幕中的幽靈。
“從酒吧就開始跟了?”
司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點點頭,握方向盤的雙手更加用力,“剛轉了三次彎都沒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