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百嵐發現自己在床上撫琴而醒,昨日好像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過去安逸的日子。
可惜夢總是模糊破碎的,越是回憶越發難以拼湊出昨夜的場景,那一幕似乎與手中的樂器有些關聯,張百嵐能感覺到昨日產生的那絲若有若無的氣在樂器中環繞。
同時手中的樂器如同陪伴他數十年般得心應手,稍稍起奏便能發出想要的音色,唯一的問題是,自己的運氣好像因為這個下降了一大截。
從原本的一大團紅色,變成了一小團藍色,根據經驗黑灰色最危險、白色為普通、藍色為小運、紅色為好運,再高的張百嵐就沒看過了,為了一把樂器下降一級的運氣真的值得嗎。
還是說有什么其他原因導致了運氣級別的下降?
張百嵐對運氣的變化十分敏感,直覺告訴他最大的原因是手中這把樂器削弱了他的運氣,其次是閣樓中神秘修仙者會對他有運氣上的壓制。
除去運氣直覺上的感知,其他的五感也在告訴他遠離修仙者,在那人身邊張百嵐就如同兔遇猛虎般弱小無助。
揉了揉略微腫痛的頭,張百嵐拿起小凳子和樂器走到門外,反正還有一兩個月的壽命一切隨緣,按照現在的習武進度想要一個月以內練成二流武者絕無可能。
至于三流武者,以他做乞丐多年的經歷想跑的話絕對沒有三流武者能追上,真要打起來誰生誰死都不一定呢。
放下凳子后張百嵐背靠墻門對著清晨拉起往日的樂譜,那是前世記憶中《送別》的音律,曲調是悲情、不舍、惋惜、等情緒交加的音樂。
雖然沒有作詞但依靠純音樂就能把《送別》這部曲的所有情緒表達出來,甚至在某個調中發出了一聲不可思議的其他樂器的聲效,不過張百嵐也敏銳的發現自己原本若有若無的內力被清空了。
就在他思考發生了什么事時,上來的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小主的胡琴真是精妙。”
來者是早晨來教他學字的胡平,他本人在下面聽了一小會才上來的。
對于一個世家子弟會點琴法他毫不意外,這些東西只有權貴有資格學習,普通人哪怕是武師出身的家庭也負擔不起子嗣去追求難以掙錢的手藝。
“來得正好,還記得昨日我說的話嗎,你再練一遍。”
見胡平來后張百嵐就放下手中的胡琴,今天他想試試自己的武學想法,哪怕收效甚微他還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學到一招半式。
后者跟他走進房內后練了一遍張百嵐昨日調動的招式,百練長拳中所有對胡平調動運氣的招式都試了一遍,對方雖然練幾遍后面紅耳赤但張百嵐感覺到了一絲內力在對方身體內游走。
“感覺如何。”
“很燥……有種說不出的煩。”胡平頂著紅得滲血的臉回應。
不用說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難道不能刪減招式?可不是練運氣最高效的招式胡平連那絲內力都產生不了。
既然身體不適那肯定不能再練下去了,胡平目前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教會他習文而不是練武,不然無法吸取書中的知識,他是真想了解武學中的理念再學武。
“那我們先休息一會吧,今日盡量教會我寄信的基本文字。”
如果是完全陌生的語言,一個月是不可能完全學會貫通的,不過大梁的文字也是象形字甚至說更加原始一些,太陽真就是一個圓圈來表達,學個三三四四再靠猜也能讀懂個七七八八,大梁文字很像小篆的字。
“小主若要寫信的話還是不要起這個念頭了,龍場的信都會被看過后才能進出。”
“不要多想,我是死囚任何信件都沒有意義,也不會有人能救我。”
張百嵐只是想系統性的了解大梁文字,但胡平似乎想歪了,畢竟能進龍場牢獄的人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更不可能是地位卑微的乞丐。
擺擺手無視胡平的自薦當人肉信封,張百嵐開始了早上習文晚上習武的日子,偶爾還出去給宋老等一些老臣彈奏歌曲消愁解悶順帶了解一下大梁朝政,即便過時了也是一般人接觸不到的。
一個多月下來龍場的人差不多了解百嵐飛大概是個什么樣的人,除了罪名有些模糊外,很符合一個紈绔子弟犯了大錯被關進龍場的情況。
某日下午,張百嵐在石堡空地中彈奏平凡之路。
作為一個需要多種樂器才能完美彈奏的樂曲,張百嵐借著手中無名奇器做到了,但目前他的內力只夠支撐兩種不同的樂聲,完整的平凡之路還需要一段日子。
“話說緝貪廠的人都晾了我幾個月了,怎么還是了無音訊。”
一旁聽曲的宋老不由一皺,作為一個欽犯加死囚,百嵐飛好像不應該那么久都沒一個音訊,再不濟也會有人把他押去皇城受審,而不是放在這里那么久。
或者百嵐飛背后的世家大族發力,讓百嵐飛在龍場牢獄中死掉,總之那么久沒消息確實很不正常。
“你究竟犯了什么事直接說出來我們還能幫你參謀參謀,難道你覺得我們幾個老樹根還有出去的可能嗎。”
被宋老這么一聲,張百嵐也很無奈他真不知道丁秀和燕飛會給他按什么罪名,要是未來對不上丁秀口中的痛快速死可能就無了,到時候等待他的可能就是封建時代的審訊,自己不太可能堅持得住。
長嘆了一口氣后張百嵐搖搖頭。
這一幕被包括宋老在內的大臣認為他嘴巴嚴,不肯透露半點機密。
噠噠噠——
龍場石堡大門忽然打開,放入了一群騎著駿馬的黑袍人,唯一能看出身份的是袍后印著緝貪廠的符號。
“受王口諭!罪犯百嵐飛即刻亂葬崗處死不得有誤,違者視為造反。”
為首的人用內力大聲宣言,除了龍場最深處的牢獄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
“呵……”張百嵐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還真是……說來便來啊。”
幾位大臣被造反這一詞驚得目瞪口呆,在這偉力集于一身的世界造反從來都不可能自下而上,除非上面穩不住了才可能出現造反,所以幾百年來大梁都是穩如大山的。
“能否讓這首樂器與我同葬。”
張百嵐抱著樂器走向黑袍人,為首的黑袍人也不廢話,策馬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手指擊中幾個穴位讓他僵在馬上,所幸還維持著抱琴的姿勢不然胡琴就掉下來了。
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黑袍緝貪廠走向龍場外的亂葬崗,與此同時張百嵐感覺到身后有一股莫名的波動。
沒有猜錯的話就是閣樓上的修仙者也來押送他了,一個連武者都不是的普通人能被一群一二流武者外加修仙者鎮壓,真是太給他臉了。
或許丁秀和燕飛給他按的罪名很大?
不一會他們來到了亂葬崗,為首者解開了張百嵐的穴位,他手中的樂器掉落發出了悅耳的響聲。
黑袍人拔出利刃放在張百嵐的肩膀上冷漠地問道“還有遺言么。”
閉上眼,感受周圍的氣息,這片空地傳來一絲絲尸臭味讓人作嘔,方圓百米內除了修仙者再無他人隱藏,張百嵐明白今日可能就是他的忌日了。
“我以為死前的最后一天會讓我做個飽死鬼。”
張百嵐的話讓為首者露出笑意,接著搖搖頭“一般而言會有的,但你可以換一個現實點的,比如給你背后的人帶點話。”
他能有什么背后的人?丁秀和燕飛做得可真滴水不漏,連派來的緝貪衛都瞞著。
“那……給我留個全尸吧。”
說完張百嵐抱著起掉落的樂器,擺爛般躺下,求死的意圖十分明顯。
黑袍人把劍刃刺向張百嵐的心臟一厘米,鮮血慢慢滲透出來,就在張百嵐面露痛苦時黑袍人停了下來。
“百嵐飛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帶給別人嗎?”
“你他嗎的要殺就快殺,丁秀不是說給我速死的嗎?難道沒跟你說?”張百嵐忍不住爆了粗口,黑袍人聽完反而把利刃收回劍鞘中。
“看來你知道很多事,我可以慢慢撬出來。”
張百嵐一愣,他以為自己是要被處死,但看這摸樣好像是要審訊他,可問題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一個替罪羊能說出什么事?
“你…不是緝貪衛的?”
黑袍人沒有回答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顯然對方不可能會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