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政策報道中的疑惑

2005年左右，我作為《日本經濟新聞》的記者開始深入報道日本央行。2008年，日本央行行長福井俊彥將退位，因此自2007年開始，關于其繼任者的討論一直是熱門話題。當時，日本的國會呈現日本自民黨主導眾議院，日本民主黨主導參議院的局勢。在這樣的“扭曲國會”中，日本央行行長的人事任命成了政治斗爭的工具。自民黨的福田康夫政府認為應由前日本財務省事務次官（簡稱財務次宮）、時任日本央行副行長的武藤敏郎作為福井的繼任者。然而，這一計劃因受到民主黨的反對而擱淺。

我親身經歷了2008年9月爆發的雷曼危機。各國中央銀行都自上而下地采取了激進的貨幣政策以應對危機。同時，我也見證了日元的急速升值導致日本經濟逐步走入深淵。

繼白川時期和黑田時期的報道工作之后，我于2015年被派往華盛頓，開始報道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RB，簡稱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美國的貨幣政策經歷了多次調整，我也持續報道了其背后的故事。作為一名經濟新聞記者，我與貨幣政策一同度過了職業生涯的后半程。

對于經濟新聞記者而言，貨幣政策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報道主題。日本央行和美聯儲的政策變化對股市以及外匯市場影響巨大，因此有關貨幣政策的報道總是備受矚目。

然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對貨幣政策的報道感到疑惑。中央銀行在調整利率時，一般都以0.25%為單位。這么小的調整幅度會對世界經濟產生多大影響呢？況且，如果像日本央行一樣將政策利率調整為零，就無法通過調整利率來實施貨幣政策。日本央行的貨幣政策是通過購買長期國債等資產來放水，但其實際效果卻仍是個未知數。即使日本央行通過向民營銀行購買國債來提供資金，這些資金又會作為活期存款原封不動地回到日本央行。很難相信這樣的資金流動能夠重振日本經濟。我直截了當地向日本央行高層提出了這些疑問，并逐漸形成了自己對貨幣政策的看法。我的貨幣政策報道讓我更加接近經濟的本質。這是一次向中央銀行的虛與實發起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