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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謀定而后動

  • 明代風云
  • 勤蟻
  • 2471字
  • 2025-04-20 19:21:10

“大碗茶居“的后院僻靜清幽,古槐掩映下,房間中一場隱秘的會議正在緊張進行。

既然是隱秘的會議,眾人都是身著便服。

堂中主位上,一名男子身著素色長袍,腰間束一條靛青汗巾,襯得身形愈發清癯。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把粗糲的紅泥茶壺,在這群五大三粗的武人中間顯得格外醒目。

此人正是內廷權宦曹吉祥。

只見他緩緩放下茶壺,沉聲道:“諸位,形勢便是如此,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錦衣衛指揮僉事門達率先開口。

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軀裹在一件靛藍直裰里,衣襟處幾處針腳已隱隱綻開,聲若洪鐘:

“商輅那廝追查行刺太子一案,昨日已到詔獄提審了畢旺。不過……”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昨夜我已略施小計,想必這會已經查到于謙大人府上了罷。

照此下去,此案必將成為無頭公案。依屬下之見,我們尚有周旋余地。”

曹吉祥聞言,目中閃過一絲疑慮,接過話茬道:

“略施小計?你這榆木腦袋如今也開竅了?”

門達眉頭一揚,正欲細細述說他的“聰明小計”。

“昨日龍椅上那位竟對獨子的話言聽計從,將一個文官拔擢為錦衣衛指揮使,簡直目無綱常禮法!”

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負手而立,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正是寧陽候陳懋。

“連其一向倚重的兵部尚書于謙之言都置若罔聞。如此倒行逆施,我等豈能坐以待斃?”

“寧陽候所言極是”

騰驤右衛指揮使張岳立即附和。

這位英國公張輔之弟雖已年過半百,眉宇間仍透著爭強斗勝之氣,

“那位竟猜忌我等至此。陛下寧可讓商輅那等白面書生執掌詔獄,也不愿用我們這些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老將?”

張岳曾任錦衣衛指揮僉事,深知指揮使權柄遠勝騰驤右衛,如今卻與此要職失之交臂,一把年紀的他心中還是憤懣難平。

一旁的后軍都督府右都督張倪也是憤慨之色,看上去倒與這張岳有幾分相似——他同樣為張輔之弟,這張岳的兄長(同父異母)。

這位濃眉短須的將領比他弟穩重一些,只見他緩緩說道:

“自京師保衛戰后,陛下便對武人敬而遠之,猶如那用過的夜壺。

我等浴血奮戰多年,卻落得個鳥盡弓藏的下場!”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唯有武清侯石亨靜坐一隅,宛如一尊石佛般沉默不語。

這位戰功赫赫的提督團營總兵官城府極深,自入席后便未發一言。

“武清侯以為如何?”

曹吉祥尖細的嗓音突然響起,在這群粗獷的武人中顯得格外刺耳。

石亨抬眼瞥向曹吉祥,目光如電。

作為團營提督,他與這位提督太監本該平起平坐。

但他總是自恃戰功卓著,向來心高氣傲,整個朝野上下他只佩服兵部尚書于謙一人,太監之流自是不入他法眼。

今日曹吉祥大搖大擺占據了這議事堂正中的座位,把他晾在了一旁,心中已經略有不滿。

更在議事時處處儼然一副主人自居,各個點名發言,顯然未將他放在眼里。

“哼!”

石亨冷哼一聲,出言不遜道:

“我等粗鄙武夫,豈敢妄議朝政?曹公公自行決斷便是!”

聽出石亨話語中不滿之意,曹吉祥眉頭倒豎。

曹吉祥發跡全憑戰陣軍功,在宣德、正統年間已屢次領兵出征,不僅擔任監軍,而且沖鋒陷陣,早已享有一定的軍事聲望。

后來才逐步履職司設監、司禮監,此時又乃提督團營第一監軍內官,旁人畏石亨如虎,他可不吃這一套。

那雙桀驁的眼神一瞪,寒聲反問道:

“石將軍此言當真?莫非以為你在軍中安插的那些爪牙,咱家就斬不得幾個?”

原來石亨得勢后,不僅在軍中大肆安插親信,更將手伸到了曹吉祥的勢力范圍,意圖獨攬京軍大權。

被當面點破,石亨臉上不由得一紅。

他雖然為團營提督,按制團營事務還需要定期向監軍太監報告。

他并不愿在此時刻與曹吉祥撕破臉皮。

“爾等的心思,當真以為本侯看不透么?”

石亨冷眼掃過堂下眾將,手指依次點向自己與曹吉祥,緩緩說道:

“如今團營兵權四分——于謙,曹公公,劉永誠和本侯,負責拱衛京師安全。

就憑爾等區區輪值禁衛,也敢妄議大事?只夠輪流值守宮闈……”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宣府鐵騎朝發夕至,大同精兵旦夕可達。

方才那些大逆不道之言,休要再提!”

此前還在群情激奮的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就連曹吉祥也不得不點了點頭,他雖然和石亨偶有爭執,但這石亨在軍事上的見解確實高他一籌。

“還有一事。”

曹吉祥突然想起什么,臉色愈發陰沉,

“陛下近日欲調四萬京軍,由商輅節制,陪同太子前往黃河治水。如此一來……”

“團營兵馬僅余下十一萬。”石亨冷聲接話,作為總兵官,他對兵力部署自是了如指掌。

“形勢比想象的更為嚴峻啊!”

曹吉祥往椅子后面一靠,抓起方才那紅泥茶壺,繼續把玩起來。

在座眾人面面相覷。這等機密軍情他們無從得知,此刻聽聞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由于“奪門之變”的主要謀士徐有貞尚在黃河治水,尚未與他們牽連在一起。

這個團伙缺少了這位智囊出謀劃策,這群武夫縱有千般膽氣,一時間也難成氣候。

這時,門達眼中寒光一閃,想起原先太上皇秘密交代的未竟之事。

“既然太子也出巡,不如在途中安排……”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顯然對上次刺殺太子未果之事仍耿耿于懷。

石亨聞言,眉頭驟然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

他猛地一拍桌案,沉聲喝道:“糊涂!”

這一聲怒斥如驚雷炸響,震得門達渾身一顫。

只見石亨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擋住窗外的日光,投下濃重的陰影:

“到此刻你還看不清大局??

在軍中貿然對太子下手,與舉旗造反何異?

商輅正愁四處找不到線索,你這是要把謀逆的刀柄親手遞到他手里嗎?”

石亨對門達刺殺太子的計劃毫無興趣,雖說抽調的京營精銳中,必有他許多親信。

但他所圖者乃是更高的柄權,將力量浪費在刺殺這九歲的孩童有何用?只有宮中那老女人才如此熱衷于此。

他若要出手,那定是雷霆萬鈞!改天換日!

曹吉祥陰冷的笑聲適時響起,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茶壺,細長的眼睛瞇成一道縫,但是尖銳的聲音仍然刺耳:

“門僉事莫非忘了?上次失手已打草驚蛇。

如今太子身邊必有重兵護衛!你真當商輅和你一樣,腦子里都是糞水?”

門達被二人連番訓斥如狗一般,額頭冒出細汗。

室內霎時死寂。

連寧陽候陳懋等老將都屏住了呼吸。

唯有石亨鎮定自若地整了整衣袖,冷眼掃過眾人,當先走了出去:“記住,成大事者……”

“當謀定而后動。”

曹吉祥幽幽接話,枯瘦的手指輕輕劃過壺身。

失去兩位軍事大鱷的會議,再談下去已無必要,眾人紛紛起身離席。

唯有這門達仍獨坐房中,似在沉思:“這武清侯……越活膽子越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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