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朱齊背著手在殿中來回踱步,“咯、噔”的腳步聲一陣陣在大殿中回蕩。
經過先前的多次使用,他已經完全掌握了腦中那個神秘視頻預警的運作規律。
——每當他在心中默念特定人物姓名時,如果此人與危機相關,就會向他展示此人的相關視角。
“常巧云!“
朱齊清晰地記得昨夜排查時默念的這個名字。
得益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甚至能準確回憶起這個普通宮人的樣貌特征:
略顯消瘦的臉龐,右眉間那顆芝麻大小的黑痣,以及總是微微佝僂的背部。
就在他思索間,視頻便開始加載了:
夜色如墨。
一段高聳的宮墻上,一截麻繩悄無聲息地從墻外垂下,順著繩端仔細看,竟然還系著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身影從墻根下閃過,以嫻熟得令人發指的動作收走了繩子和布袋。
腦海中陷入一片黑暗。
朱齊的預警視角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那是個完全陌生的面孔,絕非他懷疑的常巧云?
“這視頻在搞什么名堂?”朱齊心中暗忖,與他想象的使用方法似乎不太一樣。
隨即猛然驚醒:“莫非...這又是一個全新的預警!”
朱齊未及細想,腦海中的黑暗便開始發生了變化。
此時,從未有過的第二個視頻畫面開始加載:
這場景似乎是在文華殿偏殿,又似乎在寢宮深處。
先前那個陌生女子隱匿在陰影中,手持一根燃燒的管狀物從背后對準了渾然不覺的朱齊。
隨著“嘭“的一聲巨響。
和往常一樣,視角開始緩緩升高。
自己再次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旁邊的董平目眥欲裂,嘶吼著撲上前去,用顫抖的雙手死死按住那碗口大的傷口,但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朱齊”氣息漸弱。
還有殿外傳來侍衛慌亂的腳步聲傳來。
這時,最詭異的事發生了,躲在暗處的那名兇手,容貌竟開始不斷變化。
時而化作另一張陌生面孔,時而又恢復原貌。
得手后,她輕巧地退入陰影,身形如貓般靈巧地穿梭于殿柱之間,不多時便退至原先的宮墻邊。
那里,竟早有準備——一截粗麻繩靜靜垂落在那等候。
她利落地將繩索纏于腰間,輕輕一拽,身形便如提線木偶般騰空而起,轉瞬消失在宮墻之外。
片刻后,一隊舉著火把的侍衛從墻外經過,對此竟毫無察覺。
當畫面最終陷入黑暗時,朱齊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轉身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大殿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呸!自己又是死得毫無防備。
方才這兩段連貫的預警視頻告訴他——敵人又發起了一個全新的陰謀,這是一個眾目睽睽之下的刺殺!
朱齊凝視著腦海中逐漸消散的預警畫面,眉頭微皺。
與錢勇行刺那次不同,這次系統并未定格在某個瞬間,而是呈現了一段連貫的影像——這意味著危險尚未迫在眉睫,他仍有時間布局。
“賊子亡我之心不死!一再忍讓竟讓這幫人變本加厲?”
朱齊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血紅。
根據經驗,此次腦海視頻預警,他應該仍有時間進行周密準備。
這種延遲,或許正是他破局的關鍵。
第一處異常:火器。
畫面中那名女子手持的武器引起了他的注意——長度不足三十厘米,形制短小精悍,絕非明朝軍中常見的制式火銃。
他迅速在記憶中檢索:15世紀中期的明軍火器以手銃為主,即便最短的“手把銃”也有五十厘米左右,需雙手持握。而這把武器……
“是縮小版火銃?還是某種特制火繩槍?”他瞇起眼睛,仿佛能夠在眼前看到這把武器。
以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能打造出如此精巧火器的勢力屈指可數。
歐洲的葡萄牙人?或是倭寇背后的勢力?
一絲寒意攀上脊背——若真有外邦介入刺殺,局勢便從宮闈陰謀升級為國事博弈。
“最好別讓我查到證據!”朱齊暗自冷笑,原本十分理性思維在此刻被洶涌的殺意覆蓋。
若真涉及外敵,他不介意讓那幫人也見識一下什么叫“降維打擊”!
第二處異常:變臉。
兇手的容貌在兩張面孔間詭異地切換,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朱齊摩挲著下巴沉思:“是這常巧云易容技術缺陷?不……更可能是這視頻預警本身的限制。”
他瞬間聯想到量子力學中的“觀測者效應”——未來或許存在多個概率分支,而視頻只能捕捉到最可能的兩種可能性。
換句話說,兇手可能是這兩人中的任意一個,但視頻無法進一步精確。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朱齊猛地從沉思中驚醒。
直到看清來人是董平才稍稍放松。
這個派去送信的宦官正跪地向他行禮,臉上還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疲憊。
“殿下,您這是......”董平抬頭時,敏銳地注意到太子眼中尚未褪去的凌厲殺意。
他不由得心頭一緊,暗自揣測這位近來舉止怪異的主子又在謀劃什么。
或許是受到心中升起的殺意影響,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劈進朱齊的腦海:
“若此次升級后的視頻預警,是已經全知全能的他提前干預之后的未來,那他究竟該如何應對?
萌生的這個想法不禁讓他打了個寒噤,循著本能開始逆向推演:
火器來源、宮墻接應點、兩張面孔……每一個變量都像薛定諤的貓,既死又活,直到他伸手打開盒子。
作為穿越者,他太清楚觀測行為本身就會改變結果這個物理定律。
朱齊突然冷笑一聲,重重拍了下大腿:“我真是想得太多了!這幾種變量是串聯相接,缺一不可。
那欲阻止此事發生,只需要破壞其中一個重要的變量即可!”
董平這兩天看著太子奇怪次數極多,早已習慣了。
“殿下?”他小心翼翼地喚道,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張被汗水浸得微潮的紙條,“商指揮使讓小的帶回來的。”
朱齊接過紙條時,注意到上面還有詹事府的漆印——顯然已經被查驗過。
也許是簡單到極致也是一種深奧,這些飽腹詩書的大儒們竟未察覺這幾句詩之間有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