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憑什么是我？”

她的一生竟然能被一句輕飄飄的預言就能概括和定義。

聞人悲相微微嘆氣，渾濁雙眼里流露憐憫，“這是你的宿命，自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一旦你走上歪路，將會帶來無盡災難。”

宿還綿聞言，聲音中浸滿諷刺和絕望。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現在殺了我？還在這里假惺惺的說這些廢話！”

她周身黑氣涌動，壓迫感充斥整個結界。

“神樹預言，今日將會有一天縱奇才到來便特意前來，老夫便猜到會是你。”

聞人悲相卻不慌不忙，神色平靜地開口：“老夫不會殺你，相反，老夫想收你為徒。”

宿還綿表情消失，“什么？”

常昭彌反應比她激動得多。

他立刻抱住宿還綿的腦袋，朝著聞人悲相大叫：“不可以！你想都不要想！小綿兒是我的！我的！”

宿還綿一邊費勁地把常昭彌推開，一邊不明所以地問聞人悲相：“你為何想收我為徒，就不怕我哪一天失控，如同預言里說的那樣殺了你？”

“小綿兒你說好了要給我當小徒弟的……”“我說過嗎？”

聞人悲相假裝看不見常昭彌充滿敵意的目光，輕輕搖頭。

“我有信心能夠幫你控制魔念，引你走上正途。你天賦極高，若能善用，必定能成為拯救北寒大陸的英雄。”

宿還綿沉默了，她看著聞人悲相，沉默許久。

最終她還是緩緩搖頭，“我不愿跟你走。”

聞人悲相一怔：“你難道甘愿被仇恨蒙蔽雙眼，走上一條不歸路？”

宿還綿聽到這里，不由低頭朝常昭彌看去。

這人初見時曾經和她說過，仇恨是成長最好的養料。

現在的她的確靠著這股仇恨堅持著，在泥濘沼澤里摸黑前進，苦苦支撐。

聞人悲相仍舊沒有放棄，“仇恨只會讓你陷入無盡痛苦，不會給你帶來真正的力量。放下吧，孩子，不要讓仇恨毀了你。”

宿還綿不為所動，“不，除非我手刃仇人，否則我絕不會停下。”

只有這樣，她才能不斷地成長，不然她早已死去。

死在那個亂葬崗里，成為數不清的枯骨之一。

聞人悲相還待要勸，手中的青銅秤卻忽然發燙。

他臉上的皺紋立刻擰成了一團，滿是糾結和掙扎。

最終他神情一滯，喃喃自語道：“原來……若預言如此，那便罷了。”

他收起青銅秤，抬手掐訣，隨著一道光芒閃過，籠罩住三人的結界逐漸消散。

眨眼間，三人再次回到霧虛山。

眾人一見到他們出現，瞬間躁動起來。

“他們出來了！決不能讓這兩個妖孽離開！”一耳尖帶鳥羽的女子大喝。

“哼，你們以為這么輕易就能逃脫嗎？”手持武器的眾獸人將兩人圍在中間。

“又有何懼。”常昭彌冷笑，手中黑線纏繞成蛇，纏繞至脖頸間。

就在局勢愈發緊張，雙方劍拔弩張之際，聞人悲相趕忙站了出來。

他用滄桑的嗓音喊道：“都住手，都聽我說。”

他一發話，其他人便安靜下來，靜靜等待他開口，“聞人大人。”

“我以天守閣第五衛的身份擔保。”聞人悲相聲音蒼老，卻讓人不敢輕視。

“宿丫頭的窺星鏡測試結果的確沒有造假。假以時日，她的成就不可限量。”

眾獸人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臉上無一不露出驚訝和猶豫。

“聞人大人據說當年有五顆星，他說是真的，應該不會有假……”

“六顆星的天才，最好不要與她交惡，更何況連第五衛都替她說話。”

但很快，又有一馬尾男子站了出來，憤怒說道：“聞人大人，就算她資質再好又如何？她損壞了神器，這損失必須由她來承擔！”

“就是！不能這么輕易放過他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聞人悲相道：“關于神器損壞一事，我也無法解釋，但我相信其中必有隱情。”

他再次喚出青銅秤，朝常昭彌和宿還綿兩人看去，“只需一問便知。”

面前的青銅秤發出亮光，一側圓盤內空無一物，另一側則墜有一塊彩色石頭。

“聞人老頭！你不是說不開審判領域嗎！”常昭彌咬牙切齒。

“前提是宿丫頭認我做師尊。對不住了，常寨主。”

青銅秤逸散出柔和的光芒，一點點擴散到整片區域。

在場的所有人均被籠罩在內，待光芒消散，一座氣勢恢宏到令人窒息的大殿映入眼簾。

大殿穹頂高聳入云，白玉石地面，矗立巨大盤龍石柱。

四壁由巨大青石砌成，刻有形態各異巨龍浮雕，龍口微張，吐五彩珠。

“哈，這是哪里，這是給老子弄到哪里來了？”

兩側階梯上有不少人頭攢動。

“這是審判領域啊！我從前只有耳聞，但從未親眼見過其中景象，原是這般雄偉！”

“啥是審判領域？我現在只想殺了那兩個人！”

“別急，審判領域就是用來干這事兒的，咱們就看著吧……”

常昭彌和宿還綿兩人正處大殿正中央，由玄鐵石筑成的審判臺上。

審判臺正前方有一座晶石堆砌而成的高臺，其上擺放有十座玄木王座，此時正坐著兩人。

坐在最中間的人黑發高束，面容冷峻。身形高大而挺拔，難以忽視，舉手投足間盡顯風范。

常昭彌對旁邊階梯上不懷好意的眾獸人視而不見，對著王座上的兩人吹口哨。

“哇哦，快看看這都是誰啊？蒼穹宗、銅雀臺……”

常昭彌嘴上在笑，眼神卻無比冰冷。

“江容世，不在自己狗窩里養老，跑到這里來管閑事，真是為老不尊。”

江容世看著常昭彌渾身帶刺的挑釁樣子，態度十分淡然，“常寨主，許久不見。”

“不見更好，晦氣得很。”

江容世不發一言，沒有任何表示，他左邊的一位姑娘倒是面上帶笑。

她一張桃花面，眼含春水，翹鼻紅唇，“常哥哥，沒想到有一天綺羅也能審判你，真意外。”

“呵呵，活得久什么都能見到。還有誰是你哥哥，花綺羅你多大年紀你不知道？別裝嫩。”

坐在王座上的花綺羅表情仍舊笑著，但目露兇光，像是要用眼神活剜了他。

王座前，一座兩人高的秤懸于空中，正是聞人悲相手中放大的青銅秤。

江容世神色淡漠，微微抬起手，示意聞人悲相繼續，“審判現在開始。”

“抱歉諸位，我來晚了。”

一道令宿還綿瞳孔瞬間縮小的聲音響起。

宿還綿抬頭看去，眼中赤色濃郁到出現殘影。

那一刻好似時間都被拉長。

楚妄生走到江容世右手邊的空王座前，低頭和她對視，眼中盡是令她惡心的虛情假意。

“還綿，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