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劍撞上白大褂女人的星官圖時,火星濺成了二十八宿的投影。
老者甩出的五帝錢懸浮成奎木狼星陣,每一枚銅錢都映出不同朝代的年號——開元通寶蒸騰著盛唐的云氣,永樂通寶裹挾著鄭和船隊的咸腥。女人鎖骨處的心宿二紋身突然爆燃,火光中躥出一頭赤色巨獒,獠牙上滴落的不是涎水,而是熔化的星砂。
“帶著玉走!“老者反手拋來一卷泛黃的《步天歌》,書頁翻飛間化作青石板路,每一塊磚上都刻著紫微垣星圖,“去城南亂葬崗,找守墓的獨眼趙!“
張浩的校服已被膨脹的星圖淤痕撐裂,皮膚下流動的銀河在他胸口匯聚成黑洞般的漩渦。我拽著他踏上星路,身后傳來建筑崩塌的轟鳴。越野車上的“天文研究所“標志龜裂脫落,露出底下銹蝕的“觀星樓“三個西夏文,每一筆都像扭曲的星軌。
青石板在腳下飛速后退,街道兩側的居民樓褪成透明。我們穿梭在重疊的時空里:穿長衫的民國學生抱著《渾天儀注》與我們擦肩,明朝欽天監官員的魂魄正在屋檐下觀測熒惑,而昨夜那些絳紫色裂縫始終如影隨形,像天穹的血管在跳動。
“你特么……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張浩的質問被黑洞漩渦吞進去大半,他的右眼已化作貓眼狀的豎瞳,映出我手中殘玉的倒影——玉玨上的“天樞“二字正在滲血,血珠落地即生紅蓮,蓮心托著甲骨文的“鬼“字。
亂葬崗的磷火比星辰更早現身。
獨眼趙的棚屋架在七口青銅棺槨上,棺面蝕刻的北斗九星與殘玉共鳴。老人獨眼里嵌的不是眼球,而是一塊微型隕鐵,表面浮動著實時星圖:“比預計早來了三刻鐘。“他咬破手指在棺槨上畫符,暗紅的血瞬間汽化成參宿四的星云,“脫衣服,躺進去。“
“躺棺材?老子還沒娶媳婦呢!“張浩梗著脖子后退,卻被棺中伸出的骨爪扣住腳踝。那些指骨分明是星砂凝成,腕部還套著斷裂的青銅渾天儀環。
棺蓋合攏的瞬間,夜梟啼血。
我的殘玉自動嵌入棺槨凹槽,北斗九星依次亮起,唯獨“搖光“與“洞明“二星暗淡無光。五百年前的記憶再次洶涌而來:曾祖父在星墜如雨的夜登上觀象臺,懷中抱著剛滿月的嬰兒——那嬰兒后頸的胎記,分明是如今張浩胸口的黑洞漩渦!
“夏家丫頭說的沒錯,你確實是最后的守星人。“獨眼趙用隕鐵眼珠烙開我的掌心,血滴在棺槨上蜿蜒成河圖洛書,“但張浩這小子,可是比九星連珠更稀罕的'歸墟容器'……“
話音未落,東南方突然升起狼煙。
不是凡火,而是奎宿狼星投射的光柱。老者留下的銅錢劍殘片在我腰間震顫,傳遞著末路訊號——觀星樓的人拆了五行封印,黃道十二宮的虛影正在城市上空具象化,雙子座的巨手掀翻高架橋,金牛座的鐵蹄踏碎了電視塔。
獨眼趙猛地掀開第七口棺材。
棺內沒有尸骨,只有一具青銅渾天儀,二十八宿的方位孔洞中嵌著人眼。當我的殘玉歸位天樞,那些瞳孔同時轉向張浩的棺材,投射出環狀星圖:九塊殘玉的位置正在長三角流域連成歸墟之門的輪廓。
“該喂星了。“獨眼趙突然詭異一笑,隕鐵眼珠炸成粉末。
張浩的棺材蓋被黑洞漩渦沖開,他的身體已半透明化,胸腔內旋轉的銀河突然伸出觸須,纏住我的手腕往心臟位置拖拽。那些昨夜的絳紫色裂縫在棚屋頂端匯聚,裂縫中垂下一只由日冕物質構成的手,掌心紋路竟是曾祖父筆記里的西夏星圖!
“熒惑守心時,歸墟吞星日——“
觀星樓女人的吟唱從光年外傳來,金牛座的鐵蹄已踏到棚屋三里外。我攥緊殘玉刺入胸膛,玉玨吸飽心頭血后驟然冷卻,映出北斗第九星“弼星“的真正位置——它根本不在天上,而是張浩正在異變的豎瞳!